庾宣感受到了起伏于心潮间的欢喜,连眉梢都染上春风般的温柔。
可他还是保持着小心的距离,不能逾越,也不敢逾越。
“不过,吃饭前,祝姑娘还是先擦擦汗吧。”庾宣递过一方折叠整齐的帕子。
不同于宋昭晗的含带情态,区别于宴珩丹的高高在上,更别于姬玉澄的小心珍视。
他温柔且恪守礼仪,却给了祝萱宁最为舒适的感觉。
也只有在他的身上,祝萱宁感受不到这个人对自己的目的,不管是欲望还是恶意,统统没有。
祝萱宁接过了手帕,轻声软语地道谢。
“二哥也未用膳嚒?”祝萱宁仰起脸,髻间东珠攒晃,展露出最完美的角度与精心刻画的神态。
她想,即使是最端方的君子也应当会因她的容颜所倾,哪怕只有片刻微澜,都是她叩开庾宣心房的机会。
但祝萱宁失望了,对方眼中没有任何的惊艳与晃神,就连唇畔的温柔弧度也未变:“是,不若便在我这用膳吧。”
“我还要去书房温习,书青会将我的膳食端去书房,你无需担心。”庾宣往後退了两步,拉开了与祝萱宁的距离。
祝萱宁攥了攥衣角,微红着脸应了一声,心却凉了半截。
未多时,泼墨小跑着举了伞上前,替祝萱宁遮阳。
主仆二人跟在庾宣後面进院子。
“小姐,庾公子是个很贴心细致的人。”泼墨感受到了祝萱宁的情绪变化,小声地凑到她耳边低语:“若不在意您,又何必刻意替您扇风遮阳呢。”
“就是这伞,也是庾公子备好的。”
祝萱宁演得太投入,并未看到自己解孔明锁时庾宣的反应,如今泼墨一提,祝萱宁才惊愕地松开了攥着衣角的手。
她张了张口,想问泼墨,但又立马抿了唇,眼中光芒闪烁。
庾宣似乎为了避嫌,等祝萱宁用完膳後,只派了书青来问她,膳食是否合她胃口之外,并再无其他。
“少爷说,您既喜爱这厨子的手艺,便派陈厨子去教一教世子赠予您的厨娘。”书青向祝萱宁传达了庾宣的意思。
祝萱宁贝齿轻抿,露出了恍人心神的笑颜,继而离座:“还请书青小哥替我多谢你家少爷,今日多有叨扰,萱宁在这此祝愿庾家二哥今朝折桂,平步上丹墀。”
书青第一时间将祝萱宁的祝词转述给庾宣,庾宣动了动唇,并未言语,只是继续阅览手中翻了不知多少遍的策论。
祝萱宁与庾宣碰面有所交集的事并未有所隐瞒,相反,书青还刻意将两人因何见面,如何用膳等事传了出去,只隐了庾宣扇风遮阳等细节。
希音打听到祝萱宁的行程後,面上有些露出些古怪的神情。
此时,静心已经交了差,从姬玉澄的院子中溜溜达达地走了出来。
“你在做什麽,刚才公子可是问起你来了。”静心凑了过来,好奇地要看希音手上的东西,而希音一个错身,便挡住了静心的视线,随即将东西收了起来。
“你觉得,祝小姐是个怎麽样的人。”
静心不太理解希音为何突然提到公子的心上人,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脸上露出了少许的同情:“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希音攥着纸张,顿时沉默了,他张了张口,想说些反驳的话,竟却说不出来。
“算了,不和你说了。”希音莫名有些生气闷,甩了甩手,便往院子里走。
一张写了祝萱宁行程的纸张便这麽呈上了姬玉澄的书桌。
姬玉澄目光漠然地从希音头顶掠过,而後低眸:“你想说什麽。”
姬玉澄面无表情,不曾理会希音,只是执拗地旋即排出铜钱摇卦。
一卦又一卦,连指尖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动。
突地,他将书桌上的纸张揉成一团,似泄怒般把纸团砸到了希音的脚旁:“出去。”
姬玉澄背对着希音,压抑在喉中的声音又冷又哑。
希音磕了个头,拾起脚边的纸团,神情苦涩地退了出去。
等到房间再次恢复寂静时,姬玉澄已坐倒在椅上,目光无焦距地出神,泄出几分痛苦的茫然。
日沉西山,似死水般平静的院子终于有了一分响动。姬玉澄换了一身衣裳,叩开了庾宣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