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动静,隔壁客商奉上两坛好酒和一整只处理干净的山羊,道:“多谢官爷允许我们跟在后头借光,两天下来,受益无穷。跟着官爷,我们再不用怕路上的绿林劫匪。微许孝敬不成敬意,还望官爷赏我们脸面。”
护卫们检查了酒肉,挺新鲜的,并无脏东西,便道:“多谢。恰巧同路,只要你们不惹麻烦,跟着也无妨。”
客商千恩万谢,不停作揖。
大家算是形成了一条相互受益的闭环。
客商从官员队伍中获得保护,而官员队伍从客商中获得生活便利。
荀叙慢腾腾剥龙眼,眼角微微挑起,笑了笑,客商发现他,忙弯腰作揖,他把龙眼壳丢客商脑袋上,客商摸着额头,只笑笑也不生气。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明日便能抵达定州。
程芙盘腿窝于草垛,麦秆的香气让人觉得尘世很温柔。
熊秀和熊禾则倚着不远处的草垛席地而坐,啃羊肉,抬眸就能望见程医女秀气婀娜的背影嵌在月亮上,那剪影可真美啊。
如此美丽的女人肯定没有烦恼,走到哪儿都被人呵护着,温柔以待。
这是普通人对于大美人的揣测。
只见荀御医走过来,爬上草垛,盘腿坐程芙身边,问:“嗳,找我啊?”
程芙从袖底小心翼翼抽出一卷牛皮纸包裹严严实实的东西,低声道:“只是借你阅读几日,阅完要还我的。”
荀御漂亮的眼睛微微瞠,“什么好东西?”
“看了你便知。”程芙顿一顿,不放心地叮咛,“这可是我阿娘亲手所绘,需得仔细爱护,市面绝无仅有的宝贝。我只借给付大娘和你。”
荀叙见她如此慎重,连忙收起轻率,双手承接,飞快填进自己的袖子,道:“我会的。是不是避-火-图啊?”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他研究女人。
不管怎样,程芙解了他一直以来的困境,否则他早晚得牺牲自由,以成亲换取了解女人的机会。
程芙不太懂他脑子里的弦,不过还是很尊重他,回道:“不是那种图,只有女子,非常准确清晰的女图。”
荀叙一听,不由来了兴趣,当即扯开牛皮纸,展开白绢。
“令堂实乃女中豪杰。便是不从医,做女画师定然也是佼佼者。”荀叙双目放光,喟叹道。
程芙脸一红,紧张地提醒他,“回去再看,莫要别人发现!这里除了我把你当正常人,叫旁人知晓定以为你是银-魔-色-中饿鬼。”
“哦哦。”荀叙连忙重新收进袖袋,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老天爷,太逼真了。
程芙转眸盯着月亮,对着小小的铜壶,默默饮了口酒。
荀叙:“没想到你还真能饮酒?”
“略饮。”程芙淡淡道,“只是小酌,不敢多饮。”
她瞥了他一眼,问:“你怎么还不走?”
第57章
这个问题把荀叙问得一愣,旋即干笑两声,“我看见程医女郁郁寡欢,独自饮酒,那我不能装什么都没瞧见是不是?我得关心一句,显得自己是个十分温存又暖心的同僚。”
“您一直是特别好的人。”
“又不是在太医署,咱俩别用敬称了吧。”
“好。”
“阿芙。”
“嗯。”她抬眸看他,很真诚地问,“我应当怎么称呼你?”
她当他是燕阳旧友,可也没法完全忽略彼此巨大的身份诧异。
一个很老实厚道的姑娘,想要再次确认该如何定义这段匪夷所思的友谊。
“荀叙或者荀大哥,多亲切。”
她被他逗笑了。
荀叙手臂撑在身后,伸长了腿,“若不介意,也可以跟我聊点私人的事。”
“我的私事一团糟。”程芙摇了摇头,默默抿一小口铜壶里的酒,“在燕阳你不就什么都清楚。如今,如今情况比燕阳好一些,你看,咱俩坐这里讲话,毅王就管不着。”
他忙着争权夺势,没空玩-弄-女子。
荀叙嘬了嘬下唇,“你很烦他?”
“何止是烦。”
“别让他听见了。”荀叙左右环顾,而后亮晶晶地看着她,“没有他,你觉得自己会过得更好?”
“谁知道呢。”
或许早就死在了澹州的班房,也或许又回到了清河县,收拾收拾远嫁六旬老叟,闻着老人味了却残生。
命运让她落进了崔令瞻的手里,把腐朽肮脏的老叟换成了年轻貌美还香喷喷的身体,但她没办法感激。
甚至伤心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