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嘴唇嚅了嚅,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哈哈,我挺好。你跑步的样子真好笑,方才都同手同脚……”
开心得飞起来的小心脏陡然踉跄一下,程芙脸颊发热,支吾道:“我着急回家才跑了会。”
不过她逢喜事精神爽,不跟他计较,且她本来也很少计较,便朝他欠一欠身道:“大人进宫定是有公务在身,我便不打扰大人了……”
正要告辞,忽听他问:“你领了这么多赏赐怎么回去?”
因公宴缘故,朝廷自然也不会派车送官员回家,作为女子的程芙被忽略了,没有人考虑她能不能参加公宴,考虑到了也懒得多嘴。
“我可以雇车,多走几步便有许多骡车驴车。”程芙看什么都高兴,都宽容,哪怕是凌云,她都觉得眉清目秀。
凌云:“我正要回家,那正好顺路送你一程。”
“不用不用。”程芙忙推拒,“我要自己回去。”
他把眼一瞪,冷声道:“程吏目升官发财又要与我撇清关系?”
三番五次找他,麻烦他,一朝升官说句客套话便要扭头走人,未免也太凉薄。
可她和他实在不宜走太近。
一盏茶后,程芙端坐车厢,不时担心栓在马车后面的鸡鸭笼子和小羊。
凌云坐她对面,问:“你何时请我吃饭?”
“啊?”
凌云歪头打量她。
程芙讪讪道:“我给忘了。”想了想,她柔声道,“您想吃什么?我叫福仙楼的厨子去您府上做。”
这是真大方,真舍得出钱了。
凌云扭头看向窗外,淡淡道:“不必,以后再说。”
“你回去小心些。”他突然道。
“……”程芙目露疑惑,“小心什么?”
“小心徐家那个厚脸皮的书呆子。”凌云义愤填膺道,“上回我拜访柳姨就见他在门口纠缠不清,非要送礼,好似谁与他十分熟络,柳姨见着他便烦,你不能再让柳姨糟心了,莫要搭理他……”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与低,因为阿芙的目光骤亮,浮出他从未见过的柔光。
她变得很温柔。
“他是来参加春闱的吗?他这般年轻竟然中了举。”她的眼睛里全是崇拜与赞叹。
凌云:“……”
“难道你忘了徐家昔日如何欺辱你和令堂?”他皱了眉,唇线微微绷紧。
“我分得清谁好谁坏。他家人做的事,与他何干?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是一具枯骨。”程芙抿一抿唇,不悦道,“我不喜欢听别人讲他坏话。他年纪小,也没你心眼多,你不要欺负他。”
希望凌大人能有一点边界感,莫要仗着微许渊源便对别人的社交指手画脚。
程芙内心不满,因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咽下难听的话,尽量不得罪这位锦衣卫。
凌云看了她一会,转而又笑了:“嗯,是我误会他,我以后不那样了,你别生我气。”
程芙勉强笑笑,此事揭过。
“先前你和柳姨大老远来我家送贽礼,是我招待不周,以后不那样了。我不是真的生你气。”就是真的生她的气,为何要骗他,总是与毅王要断不断的,“我……”
“您多虑了,我和姨母都没放在心上。”程芙忙道,“总是央烦大人,明知大人不喜贽礼,偏要去送,是我们的不对。”
“你没有不对……”他有些恍然道,“以后也可以麻烦我,我也不是真的嫌烦。”
他还想与她说话,可是马车偏偏停了,她匆匆下车,一手牵着自己的小羊,一手拎着草笼,辞别他而去——
作者有话说:本章敕封内容借鉴景泰六年刑科右给事中乔毅母亲被封太孺人时的敕文。
第68章
柳宅饭菜飘香,柳余琴昨儿便去寿善药馆告了假,今日留在家中洗手作羹汤,小桃守在胡同口眺望,一瞧见程芙从大马车上下来,顿时心花怒放,“奶奶!”
她双脚蹦跳迎上去。
“这些都是宫里的赏赐?”小桃接过程芙手里的鸡鸭笼子。
“是太医署的。”程芙笑道,“宫里赏我的可是正九品,我阿娘也是。”
……
“奶奶当官了!”
清脆悦耳的一嗓子。
小桃一脚蹦进屋里高声宣布好消息,一大家子纷纷抬起头,呼啦围上来。
柳余琴双手用力攥着围裙,怔怔走向门口,冷不丁就被飞跑过来的阿芙抱了个满怀。
冬芹等人连忙用袖子擦眼泪。
比起升官,程芙还活着这件事更令人喜极而泣。
“姨母,我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