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我不好,可我让你活得足够好,没有我,你一定凄惨无比!”
程芙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立即反驳,只是轻眨眼睫,两行清泪沿着腮畔滚落,竟从心底认同了他的话。
默然片刻,她无比平静地启音:“是,您说的对。”
崔令瞻:“……”
“可我……宁肯从未遇到你。”
“……?”
他的身子明显僵住,越来越僵。
此时此刻,回到了京师的程芙,坐在姨母身畔,拥着暖和的被子,回答了姨母的忧虑。
“不用拿章程。”她说,“我和毅王在皂河县彻底断了。”
断了?柳余琴抬眸,睁大了眼。
“就是您理解的意思,散伙,分道扬镳,以后不会再有交集,杨氏也不会再来咱们家送东西。”
柳余琴:“果真?”
“嗯。”
“吵没吵架?”
“吵得很厉害。”她没敢说自己还动过手。
“他亲口对你讲的?”
程芙点了点头,“是。”
崔令瞻说此后便是她跪下来求他复合,他也不屑再给她任何脸色,并恶毒地声称但是一定会关注她的,看看没有他,她心目中的大好人凌云如何收拾她。
程芙对目瞪口呆的姨母道:“我没说凌云是好人,也不懂毅王在哪中的恶,对着我一顿发疯。”
那晚崔令瞻撂下狠话摔门离去,至今再无交集。
杨氏一家也在次日搬离了双槐胡同。
卑鄙无耻也没有体面和尊严的小王爷崔令瞻,仿佛从未出现在程芙生命中。
她的生活平静无波。
柳余琴背着她拦住前来求见的徐峻茂,少年人眼神如小鹿,毫无攻击性,她便厉声道:“你自己说功名一日未取便一日不敢求娶阿芙,那就抓紧读书啊,什么都没有也敢来阿芙跟前显眼!”
倒不是势利眼,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为自己说过的大话负责。
但凡知道廉耻,落榜后应是没脸再纠缠的。
徐峻轻轻抿唇,道:“好。”
他孑然转身,阔步而去,走了一半忽又顿足,回身问柳余琴:“若我侥幸考中进士,您是否放下成见,允我接近阿芙?”
柳余琴嗤笑:“等你中了一甲再说。”
这还不如直接拒绝。
多少才高八斗,名镇一方的才子,年近花甲还没摸到进士门槛。
以徐峻茂的年纪,通过会试都是奇迹,中一甲简直痴人说梦,柳余琴就是在明晃晃地拒绝他。
未料他竟露出了认真思考的表情,片刻之后,神色严峻,无比仔细地确认:“您的意思是中了一甲就可以求娶阿芙,是与不是?”
柳余琴大笑,叉腰道:“是啊,只要你高中一甲,阿芙不反对,我什么都同意。”
徐峻茂如释重负,朝她揖了一礼回家去了,春闱前果然没再出现。
第69章
正月结束前,柳宅买了一辆崭新的骡车,手头宽裕的姨甥俩结束了长期租车的打算,如此才好方便程芙上衙。
身为正九品吏目,难免要经常出入皇城和宫城,没有车定然十分不便。
柳余琴一高兴还买了个十三岁的小厮,取名进宝,专门为程芙驾车。
日子完全步入正轨。
这期间,程芙原想问候徐峻茂一声,一则略尽地主之谊,二则当面好好对他道一声谢谢。
谁知他始终没有登门。
小桃也纳闷,“奶奶回来前,他一个月能来五六趟呢,怎么突然就销声匿迹?”
程芙更纳闷,可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个寡妇,贸然去齐主事家递帖子,于理不合。
“你可莫要过去添乱,图惹是非。”柳余琴说,“听闻下个月的月底他便要参加春闱,齐主事家上下严防死守,焉能放任他接触女子?”
大昭确实有这一种说法,赶考举子越临近考期越得清心寡欲,远离女子,免得坏了精元和气运。
虽说程芙对外是个小寡妇,可是与徐峻茂同龄,且生得玉软花柔,这种时候叙旧,势必要引起误会,将来落榜说不定还要被他的姑母徐氏记恨。
一句话警醒了了程芙,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反正日子还长,他若考中,自己再有所表示也不迟,假如落榜也不打紧,他才十八岁,拥有许多试错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