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芙拧眉瞥向崔令瞻,不懂但随便他了,“是,王爷。”
荀叙将账册名目以及犯人供词呈给毅王。
字字触目惊心。
便是崔令瞻也是第一次听闻“人为瘟疫”的说法。视线微微一顿,停在了“邱子昂”三个字上,此人乃东宫表舅,去年联合各地奸商与漕运垄断米价,导致丰年出现了百姓饿死的奇闻,被皇帝好一番申斥,罚了数万两白银,没想到还不知收敛。
他认真翻阅片刻,神情逐渐凝重,抬眸问:“此番瘟疫焦布仁家受到多少影响?”
“仅三名体弱多病的仆役死亡。”荀叙回,“对比全县四成的死亡人数着实不够看,县民都道他家防疫措施好,纷纷效仿,后因确实有些成效,便也无人质疑。”
崔令瞻又问了几个瘟疫相关的问题,确定心中疑惑后,即刻命人重审九名菩萨丸作坊的帮闲,另一名断腿的犯人事关重大,则由他亲自审问。
“荀御医。”
“下官在。”
“本王自会派人追查根源,在此期间人为瘟疫亦是瘟疫,你们太医署的方剂和控疫措施照旧进行。”
“是。”荀叙默了默,担忧道,“我们此前打草惊蛇,该当如何处理?”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崔令瞻心头火势猛然大增,阴沉道:“本王自会想法子处理。”
“是。”
“你也老大不小,行事怎如此莽撞!”崔令瞻呵斥道,“带着姑娘家深入贼窝,你觉得好玩,她刚好也犯傻,你俩可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但凡换个身份低一些的,掏不出火铳机弩这样的防身神器,任凭武功盖世怕也要有去无回。
谁能想到国之重器流落贼手,这分明是军机营失职!荀叙心中不服,可一想到自己确实存了私心,根本不是非得带阿芙去不可,却因为喜爱和好玩,便带她一起过去,害她受了好大一番惊吓,所有的不服瞬间就化作了苦水,默默咽下。
程芙见状心里也不好受,祸是一起闯的,凭的是一腔惩奸除恶的赤诚之心,便是出了差池,也应两个人承担,怎能一味斥责荀御医……
“王爷。”程芙上前欠了欠身,轻声道,“贸然夜探黑作坊是我们不该,是我们行事不够周密,合该受您责罚,可是这件事并非荀御医唆使的我,而是我主动要求……一切都是我的错,请您责罚我吧。”
荀叙眸光微动,转头看向她。
程芙也抬眸看他,两人视线相抵,他眼圈微微发红,“阿芙……”
“这件事确实与你无关。”她抿一抿唇,认真道,“当初你还劝过我,是我不听,非要过去。”
“阿芙,我……”
“够了!”崔令瞻拍案而起,着实被二人的“深情”恶心到不行,黑着脸呵斥程芙,“你的账,本王自会与你算,你给我一边儿去。”
程芙:“……”
荀叙:“……”
毅王的到来是场意外之喜,使得阴云笼罩,上下腐烂发霉的皂河县有了微许亮光。
可是毅王的脾气也很大,动不动就呵斥人。
这日,从书房出来的人中,唯有范吏目完好无损。
荀叙愤然转身时,余光瞥见毅王突然将阿芙揽入怀中,任她着急变了脸色,就是不松手,冰冷的目光挑衅地目送他踏出房门。
不等阿芙出来,书房的大门竟被婢女重新阖上。
荀叙身形一僵,怔怔回首,却被范吏目用力扯了把。
范吏目:“回去,后面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咱俩。”
“阿芙没跟过来。”
“毅王自会送她回去。无需你操心。”
书房内,程芙用力推开崔令瞻,“王爷,我要回去。”
“我没说不让你回。”
“果真?”
“你们临时官邸的隔壁挺不错,以后你便住那边,白日再回官邸。”
“你……你凭何干涉我住哪里?”
“一个姑娘家和荀叙同住一宅院,你害不害臊?”
“他在一进院我在三进院。”
“那也不行。”
“隔壁是一群外地客商,难道他们就比荀御医更合适?”
“以后就是我的宅院了,是我的,你的男人的。”
“你?”程芙怔了须臾,猛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你又让人监视我?”
“是保护不是监视,若是监视,我岂能允许你跟他去黑作坊送死?”
程芙:“……”
见她抵触情绪稍稍平息些许,崔令瞻忙弯身拥她入怀,安抚地亲亲她,柔声哄道:“咱们不吵架好不好?”
上一次见面还是四十六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