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没几天,只是封听筠为什么突然这般急了?
莫非还有要事?
封听筠看着有些好笑,趁两人并肩走来,横插一脚到两人中间:“右相党在多日打压下人心惶惶,你寻个时机给他们投靠你的机会。”
温思远经此一打岔,也忘了方才挑唆萧亦找封听筠撕破窗户纸到事了。
倒是萧亦放着正事不管,尤不忘试探:“臣有一事好奇不已,望陛下予以解答。”
“何事?”
“科举之后臣还能做宠臣吗?”右相不可能放弃科举,不出意外科举过后就能拿下右相党,那到时他还有用吗?
没多大用,封听筠的态度可还会这般?
封听筠不动声色压下眸中的晦暗:“未必是宠臣,但必定有一席之地。”
温思远冷笑,就这直言直语,难怪萧亦还是块死不开窍的木头!
萧亦不说话了,看样子是,但隐隐约约又觉得未必。
三人齐下密道,封听筠在禁军的指引下到那间曾挂有龙袍的密室,环视一周,接过禁军递来的刀,一刀挥下劈开之前放冕旒的箱子,箱子木板断裂,内里竟流出一地朱砂。
朱砂鲜艳保存良好,比鲜血还要红上几分,凭借箱子外壳脱落的漆,这朱砂恐也有年头了。
封听筠拿出块洁白的手帕,刀口一翻,只见朱砂飞起,眨眼间刀在远处,手中白布上却是稳稳堆着不少。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很是好看。
萧亦问:“陛下要这些朱砂做什么?”
不学无术的温思远却是有些门道的:“陈年朱砂,一般都是江湖术士拿来行诈所用,陛下要转行了?”
混账的话还没被问责,王福气喘吁吁颠着满身肉跑下来,长喘一口气,还没喘顺畅,手一撑墙人一趔趄,话也磕绊:“越王在牢中留下面血墙,殁了!”
第47章臣是易碎品
关押越王的牢房中,越王的尸体还未动过,一匹纯白麻布从仍然靠在栏杆上的头,盖到长长伸着的脚尖,碎草中僵紫的右手四指蜷缩,仅伸直的食指上干血似会随风化脱落。
跟随人进门的风我行我素将那匹白布揭开,越王表情随面部肌肉僵着,像是本就没什么感情,圆睁的眼睛还看着对面的墙,目光落点可能在那面密密麻麻写满血字的黑褐色墙上,也可能在那方窄窄被栏杆隔成一道一道的窗。
总归做了回死不瞑目者。
空中铁锈腥腻气铺天盖地挤占人鼻腔各个角落,勾得萧亦嗓眼过分的痒。
封听筠扫了眼房中大概,弯腰捡起白布,再次盖回越王脸上。
白布却生了叛逆之心,始终待不住,反反复复往下滑,被越王右手边的不知名的物品截胡,层层叠叠堆在一起。
萧亦毕竟是被刺杀过的人,接受能力良好,淡然走过去,没掀布直接伸手掏东西,掏时不觉得什么,摸到碗类的圆形轮廓,才要往外拿,指间忽地摸到把很有粘黏感的液体,触感什么都像,就是不像纯净水。
过分的诡异。
反应过来可能是什么,萧亦下意识想放手,却见封听筠目光沉沉盯着他的动作。
也不知是什么想法,竟直接将摸到的东西掏了出来,辩解的话脱口而出:“陛下,臣没想亵渎越王殿下的遗体。”他不是想摸手,谁没事牵同性的手?
不过放东西这位置属实有点让人误会,正好在垂在地上的手旁边。
手里的东西是个寻常的碗,碗的轮廓颜色都很普遍,不普通的是碗的内侧,未干的血堆积在碗底,血痕漫到碗口,碗壁血痕呈现波浪状,一层盖过一层,颜色从下往上递减,似有过多次递增递减。
除此之外,萧亦手指扒在的地方血痕上宽下窄,应该是掭笔所留。
结合满墙的血字,越王应该不止放了一次血。
有了猜测,萧亦放碗就要动手掀布,手才下去封听筠的手就探了过来,亲手揭开白布,离开时手背刮在萧亦指尖的血上,薄薄蹭走一道。
萧亦是记得封听筠有洁癖的,连忙揪出里衣眼疾手快擦了一道。
才扯出的里衣上还带着温度,血没擦干净,反倒留下个更大的印子。
封听筠垂眼看着:“萧大人,你是不是过于胆大妄为了?”
明知越王有利器放血,不揭布便摸黑找东西,丝毫不担心受伤。
心知他态度不明抱有疑虑,不避之不及反而下手没轻没重。
谁来不说一句胆大妄为?
萧亦方才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现在瞥见手背上的血痕,也不管有没有把封听筠气到,眸光一点掠见越王满臂血肉翻飞,找不出好肉的手臂,索性拿正事抛开封听筠的话,指着角落一块尖锐的碎碗片:“陛下,越王应是拿那物割的伤口。”
碗片头部很尖,可能是磨过,无异于匕首,边缘还残留着已干的血珠。
封听筠顺从着看过去,嗯一声转身看墙上的血书。
“贼子封颉欺上瞒下包藏祸心,今于狱中言明。”起笔便是给自己揽了罪。
“一罪,不知悔改,违背律令私自潜逃回京。”
“二罪,私养死士,买通钦天监监正烧天楼。”
“三罪,结党营私,勾结皇城宗亲意欲谋反。”
“四罪,欺君罔上,淆乱皇室血脉祸乱宫闱。”
看见第四条,萧亦心底“咯噔”一下,早有猜测,自然不意外会是越王,是惊诧于越王该何等气魄才能亲手放血将这些写墙上?
萧亦转头看越王,对方双眼未闭,涣散的瞳孔已经看不出任何,唯独那双肩膀,没有耸着,很平常的下垂落地,好似了却了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