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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人躲避那些盗匪毫无挑战的攻击时,糙汉忍痛举起大刀就朝着男人袭去,贺宴舟大惊失色,嘴里喊道:“小心。”
男人回过身看了一眼贺宴舟,却毫不闪避,等大刀离他只有毫米距离时,被一道强劲儿的内力弹开了,而后男人抽出腰间的利刃,没等贺宴舟阻止,便将糙汉一剑封喉。
甚至于其他的盗匪也没能逃过一劫,被男人通通踢下了黄泉。
贺宴舟见了,整颗心悬在了半空。眼前的男人,周身戾气极重,下手毫不留情,若是贺宴舟再不逃走,恐怕要与这里的掌柜的一起变成尸体了。
只见男人一步步朝着贺宴舟走了过来,每行一步,贺宴舟便退一步,等双脚抵在桌腿上无路可退时,贺宴舟不禁捏了把冷汗,看来今日便是死期。
谁知男人摘去了斗笠,有些疲惫地喊出贺宴舟的名字,“宴舟。”
贺宴舟猛然惊醒,抬头看着男人,眼里从不可置信到惊喜诧异,疑惑不解,最后只剩下一脸担心,“阿云?你怎么在这里?你……”
还好吗?
贺宴舟细细看着巫暮云,他全身上下都很陌生,好像变了个人,变成了一个嗜血暴力的恐怖杀手。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变成这样?
巫暮云一把将贺宴舟抱在了怀里,“我从南诏一路找来,去过了落月峰,但上面全是千机阁的人。我知道你们遇难了……我又从潇湘往南,找到了豫章城,可是茯苓山上也没有你的影子。我听说你的身份曝光了,又受了重伤……”巫暮云压抑着情绪,一字一句,呼吸沉重,“还好,还好你活着。”
“我……”巫暮云欲言又止,只是将贺宴舟抱得更紧,“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像是一根银针,扎得贺宴舟心里刺痛,也懒得再去管他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想好好安慰安慰他,“傻小子。我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
“我要疯了……”巫暮云咬牙切齿地说着。
掌柜的从柜子底下探出个头,看到眼前一幕,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方才那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如今开始了抒情,让人怎么都摸不着头脑。
第57章意渐浓
巫暮云阔气地在客栈开了一套软卧豪华套房。掌柜的看着那金灿灿的元宝,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深怕收了要命。
“怎么?不乐意让我们住?”巫暮云冷道。
掌柜的被他吓得一阵一阵地,战战兢兢地将元宝收了,然后将木牌给了巫暮云,对着躲在厨房只敢露出一个脑袋的小二道:“还不快带两位爷到二楼歇着!”
小二听了,脚下打滑似地从厨房遛了出来,“嘿嘿……两位爷这边请。”
贺宴舟一边跟着小二上楼,一边问巫暮云:“那么有钱,怎么只舍得开一间房?”
“我只有一个金元宝。”巫暮云道。
贺宴舟一掌拍在脸上,“那个金元宝可不止能开一间房,二公子出手是越来越阔绰了。”
巫暮云无奈地耸肩。
套房铺着厚厚的地毯,四壁插花挂字,一张金丝楠木大床上罩着兰花帷帐,案头燃着古檀香,榻边桌上还备着一坛陈年老米酒和一套象牙筷子。
贺宴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一进门便先愣了愣,想当年他受段子琛真传,抠搜无比,哪怕逍遥派崛起,也没有大手挥霍过钱财,吃吃喝喝都是占了他人的便宜,除却到勾栏庭院戏耍美人外,花的冤枉钱屈指可数。
“两位爷这边需要我,随时来喊,小的先退下了。”小二赶忙关了门,灰溜溜跑下了楼。
“没住过上等房,倒是有些局促。”贺宴舟感慨道。
巫暮云将窗户打开,客栈外是梅岭镇最热闹的街道,彼时已是黄昏,街道人烟稀少逐渐稀少,吆喝声也开始断断续续地,直到小贩都收摊回家了,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今日匆忙了些。好在房间都大,两个人挤挤不成问题。你就安心睡在榻上,我不挤你,我就睡在这。”巫暮云说了指着案桌边上的罗汉榻。
贺宴舟看着那罗汉榻上还放有小几,有些尴尬,心想着,这钱是别人出的,总不能床塌也不让别人碰吧?心里过意不去,便道:“这怎么行?要睡也是我睡,我皮糙肉厚得很,太软的床我睡不惯。二公子细皮嫩肉的,不比我。”
贺宴舟不禁笑了起来,“分离几个月,宴舟都对我生疏了?那可不行,我会伤心的。”
贺宴舟耳根唰地一下红了起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手就要倒酒,“你少来。”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贺宴舟指着自己那一张粗糙的面皮,明明像个街边乞丐,丑陋得很。
巫暮云越过贺宴舟的手,将他的面皮从脸上取了下来,“那些人不知道,但我只需要走近你两步,看到面皮有所破绽我就知道了。”
“哦?什么破绽?”贺宴舟问。
“皮肤纹理差别太大。而且整张脸皮都不好看,却唯独那一双眼睛生的犹如天上明月一般,偏偏我就记得这双眼睛。”巫暮云说着又凑近了贺宴舟看,“还是不戴面皮好看,令人心起涟漪。”
“少油嘴滑舌,我可不吃这套。”贺宴舟道,说着继续倒酒。
听闻此话,巫暮云神色凝重,随后坐在贺宴舟对面,将他刚要倒到碗里的酒抢了过去,“别喝了。你伤得不轻,先和我说说实话。”
贺宴舟:“……”
见贺宴舟犹豫不决,巫暮云逐渐皱起眉头,“我感受不到你的内力……它好像在你体内消失了一样。白日里我还以为是因为受滞气影响,可是你脸色惨白,病气绕身,你到底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八年前苟且偷生,身子骨便没有好受过,熬了几年才恢复了三成功力,如今不过是这三成功力化为乌有罢了,不怕,唉……不就是少了一身武功?没有武功,平平淡淡其实也挺好的,真的。”
贺宴舟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想要蒙混过关,巫暮云却从他眼里看到了不甘和遗憾。
巫暮云一把抓过贺宴舟的手,一脸震惊——贺宴舟的脉像,无胃、无神、无根,阴阳离决、生死将绝。
死脉。
死……脉?
好在在南诏时,木兰朵曾教过他一些疗伤方法,他才学会了如何把脉,没想到今天却用上了。
巫暮云没有说话,他体内倏然涌起了一股邪气,邪恶得想要他立马发疯成魔,血洗整个江湖,管他牛鬼蛇神、通通杀了才解恨。恨意愈发浓重,他的手上青筋暴起,双眼逐渐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