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
徐敏:“说阁老与太后相交甚密,前朝后宫牵连。”
寂静。
魏逢用一柄金勺子拨弄灯芯,影影幢幢中他唇角勾起:“你以为如何?”
“属下以为,不得不防。”
“防什么?”
魏逢凉凉:“朕屁股底下金椅一半都是老师的,他想要实权朕直接就给他。老师想摄政从先帝薨逝后有无数机会……但他没有。”
徐敏替魏家人守江山,面露不认同:“为君之道在制衡。”
“……朕没办法。”
魏逢垂下睫毛:“除了龙椅,只要朕有的,朕都给他;朕没有的,抢来给他。”
这少年天子还是个孩童心性的时候,高兴了不高兴都在脸上,什么却都看得很清楚。徐敏却不敢轻看他,实话实说道:“……陛下至情至性。”
“不是至情至性。”
魏逢轻轻摇头:“你不明白。”
“朕虽然还小,但是已经很明白生命中重要的人和物不止一件。没有那一天最好,真有那么一天……”
“江山和老师……朕不知道。”
少年天子半个身体探出窗外,去抓簌簌吹动的竹叶。一捧竹叶拢在他掌心,他闭了闭眼,像是已经劝说自己不再想肃王在广仙楼要见的人是谁,过了会儿徐敏听见他低低说,“老师在朕心里……重逾泰山。”
“能舍的不能舍的,朕心里有数。”
魏逢:“朕让你派人跟着他不是监视,蜀云双拳难敌四手。朕希望今天的话不用朕说第二遍。”
“属下遵旨。”
很久之后,徐敏才如同一块幕布般再次沉入了黑暗中。
魏逢熄了灯也睡下了,这间卧房熏过香,浑身都是让他觉得安宁的味道,他其实不困,却很快睡着了。
一觉到天明。
“几时了?”
徐敏:“回陛下话,刚过卯时。”
魏逢跳下床自己穿衣服鞋袜:“朕睡了这么久。”
他穿完衣服伸展胳膊腿,朝上朝下拉拉筋,拉到一半想起后肩的伤,“嘶”了声。
“朕去外面走走,趴了一天骨头都懒了。”
徐敏:“属下跟着陛下?”
魏逢不想让人跟着:“朕就在附近逛逛,国公府有女眷,朕不走远,怕冲撞。”
按道理不会撞上,魏逢转念一想:“算了,你跟着朕吧。”
徐敏:“是。”
魏逢把衣服穿好吃了早膳,绕着竹斋周围走圈。国公府的宅子是先帝赐的,富贵自不必说,更难能可贵的是巧思,仅仅此处就绿竹迎风,雅致脱俗。
正值冬末春初,寒风仍凛冽,吹得魏逢脸疼,他缩着脖子踱步,心想这就是老师从小长大的地方。
“哎呦!”
“谁在那儿?”
竹叶间窸窸窣窣的动静扰人,魏逢眯起眼。
一个有点慌张的双髻头女孩冲他“嘘”了声,伸长脖子往竹斋里边看,没见到人有些失望,强装镇定地问魏逢:“你是谁,怎么在这儿?三哥呢?”
魏逢:“这话应该我问你。”
许雪妗抓着竹子,紧张得不得了。离得十万八千里远悄悄睁开一只眼看竹子里边的人,对方颜如玉肤凝脂,像绿竹里凭空长出来的精怪。她这时候突然想起来男女有别了,颤着声音:“我没来过这里,也没见过你!”
魏逢:“……哦,你没来过这里,我也没看过你,你赶紧走吧。”
许雪妗猛然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的:“那个……我是来找三哥的,我三哥住在这里,你,你是什么人?”
魏逢坐在石凳上,徐敏低声:“国公府的七小姐,许雪妗,许宏昌的正妻窦氏所出。”
魏逢改了主意:“你就站那儿,我有话问你。”
许雪妗呆呆“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