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当时不在车中?,回来时匆忙去追赶,至今没有半分消息。”谢夫人叹了口?气。
“乌程往北……桓氏的坞堡是不是在那里?”赵缨虽气恼焦急,但仔细了谢夫人的话,还是找到了一丝头绪。
谢夫人想了想,笃定道:“那处有四?处坞堡,皆为桓氏所有。”
说罢,又忖了一下,话说得含蓄:“老身近些?时日虽在佛寺,却也听到了一些?京中?传闻,原本?想着殿下事务繁忙,不该扰了你?的清静。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老身却觉得事有蹊跷。”
眼前的妇人端庄睿智,绝非寻常闺阁女子,赵缨敬重她?,也敛了怒气,不复方才那般失礼。
“夫人有话,但说无妨。”赵缨说。
“那老身就直言了。”谢夫人斟酌着用词,缓声道,“京中?盛传,殿下想要与?桓氏结亲,却碍于对灵徽旧情难忘,迟迟未答应。”
赵缨看了一眼谢夫人,眼中?并无惊讶之色,显然他也听到过这?个传闻。
“殿下与?灵徽旧事又被翻出,这?原本?是谢家和殿下都不愿看到的事情,原本?老身想着流言毕竟也只是流言,时间久了自然就淡了。可谁想竟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这?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殿下可细想,此流言针对之人会是谁?”谢夫人将?问题抛给?了若有所思的赵缨。
赵缨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梳了这?些?日子京中?发?生?的一切,开?口?道:“想必是为了离间,或者是离间孤与?桓氏,也或者是离间桓氏与?谢氏,爪牙未出,未可知也。”
“当真爪牙未出么??”谢夫人手上的佛珠顿了顿,“灵徽遇险,当真与?此事无关么??”
赵缨怔住,看着谢夫人,猛然站起,仗剑向外而去。
……
楚王冲冠一怒,亲自带了一千人马,夤夜直冲乌程而去,大有踏平乌程的气势。
天色将?明时,桓敬府邸的门扉被焦急叩响。桓敬尚未从倚红偎翠的绮梦中?醒转,就被这?个消息吓了个激灵,翻身而起时慌乱地连中?衣都找不到,只能怒气汹涌地大骂:“蠢材!还不快服侍更衣,是准备掉脑袋么?!”
侍妾见状,再不敢恃宠而骄,忙爬了起来与?侍女一道替桓敬着衣梳洗。
“这?时候还梳洗什么?!”桓敬一脚踢开?了铜盆,胡乱带了个冠就急匆匆往外走去。一面走一面对侍从嚷道,“快去备马,带些?人随我去乌程。”
走了几步又道:“赶紧去查,到底是谁自作主张,去招惹那个女人。自己不想活也就罢了,想连累整个家族吗?”
他一向在意仪容,此番衣衫潦草就出了门,惊得家中?上下皆惶惶不安起来。
谁知人还未出建康,又被几个宫中?宦者装束的人所阻,领头那个看着眼生?,自称是太初宫常侍。
“陛下病情危重,命小臣请将?军入宫,恐有要事交代。”那宦者连马都未下,便?匆匆而去,应是还有其他任务。
桓敬又是一惊,联系到皇帝这?几日的情况,不敢再耽误,只能折马返回。
若皇帝果真弥留,想必楚王也会得到消息,那……乌程之事尚有余地,待见到楚王再说也不迟。
桓敬进宫时,多留了个心眼,吩咐亲信先去打听谢家人的情况。不多时,便?有人来回复,皇帝下令将?皇后幽禁在了显阳殿,谢家人并未得到消息,尚蒙在鼓里。
桓敬不由松了口?气。
如今谢衍不在京中?,去向不明,想来是去寻找宜城君了。
当真上苍相助,皇帝已有废立之心,在此关键之时独召自己入宫,托孤之意分明。方才还忧心楚王因为那女人和桓家起了龃龉,不肯相助。现在看来,这?些?担忧纯属多此一举,他此时不在京中?,反而更好。
等他和谢家反应过来……大局已定,自己手里握有遗诏,且以宿卫羽林控制了内宫,到时编个由诛灭谢家,楚王就算不悦也无可奈何。
桓敬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对亲信道:“召集咱们人马,待我进宫后,封闭各门,莫让任何人出入。”
又低声嘱咐:“你?亲自带人去韩昭处……”
他比了个杀的手势,眼里泛着奇异又明亮的光:“悄悄动?手,莫要惊动?任何人。待他死后,将?他手中?的队伍都接手过来,就说是韩昭谋逆,受皇命诛之。”
“莫动?左右卫,那是楚王的人!”
亲信有些?犹疑,还想说什么?,却被桓敬摆手阻止:“吞吞吐吐做什么?,还不依言行事。若是错过了时机,被皇后的人察觉,那就功亏一篑了。”
亲信领命而去,桓敬整了整衣冠,往深宫而去。
随行的宦者恭维道:“桓将?军今日侧帽风流,满面皆是红光,想来是有大喜事。奴在这?里先恭贺了。”
桓敬摸了摸发?冠,发?现确实有些?歪斜。不过他并不介怀,只是用手正了正,脚步因为兴奋而迅疾了不少。
“皇后因为何事触怒了陛下?”桓敬问道,并不掩藏自己对于内宫之事的了如指掌。
宦者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不该说,只是隐晦道:“奴品级太低,只做迎候之事,哪里知道这?些?。不过听太初宫的人说,皇后殿下对陛下服食丹药,亲近玄正道人颇为不满,时常直言劝谏,说得多了陛下也觉得不耐烦,便?对皇后疏远了许多。”
说完,他又笑着补了句:“那玄正道人也是大胆,多次对陛下说,太子面相不好,非有福之人,反而是六皇子最肖陛下,周身紫气环绕,贵不可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