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改革的成效初显,靖王府门前却比往日冷清了许多。马凤心知肚明,这是朝中各方势力在观望——看他这个十三岁的亲王,究竟能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上走多远。
这日黄昏,马凤正在后院练枪。
镔铁长枪在他手中如游龙般舞动,枪尖划破暮色,带起阵阵风声。
自从交还兵权后,他练枪的时间反而更多了。
这杆随他征战四方的长枪,如今成了他在朝堂纷争中保持清醒的依仗。
“王爷,大皇子府上送来请帖,邀您过府一叙。”管家捧着烫金请帖,小心翼翼地说道。
马凤收势而立,枪尖轻点地面:“何时?”
“就在今晚。”管家补充道,“送帖的人说,大皇子特意吩咐,这是家宴,不必拘礼。”
马凤嘴角微扬。家宴?这倒是有趣。自他回京以来,这位大哥还是第一次主动相邀。
“备车。”
大皇子府坐落在京城西侧,与靖王府的简朴不同,这里亭台楼阁,极尽奢华。
马凤只带了四名亲随,轻车简从而来。
府门前,大皇子乾德仁亲自相迎。他身着常服,笑容可掬,全然不见往日的疏离。
“四弟来了!快请进!”乾德仁热情地拉着马凤的手,“为兄特意让人备了你爱吃的炙羊肉。”
宴设在水榭,果然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酒过三巡,乾德仁终于切入正题。
“四弟近来在朝堂上风生水起,为兄真是既欣慰又惭愧。”乾德仁叹息道,“说来可笑,为兄身为长子,却始终难当大任。”
马凤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大哥过谦了。您仁厚宽和,正是社稷之福。”
“仁厚?”乾德仁苦笑,“有时候,为兄觉得自己不是仁厚,而是懦弱。”
他举杯一饮而尽:“四弟,今日没有外人,为兄就说几句心里话。这些年来,为兄看似尊贵,实则如履薄冰。二弟虎视眈眈,朝臣各怀心思,为兄……为兄真的很累。”
马凤沉默片刻,轻声道:“大哥,臣弟明白。”
“你不明白!”乾德仁突然激动起来,“你可知道,当年你流落民间,为兄也曾暗中派人寻找!只是……只是力有未逮……”
这话让马凤微微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位看似庸碌的大哥,竟还有这份心思。
“大哥的心意,臣弟感激。”马凤真诚地说。
乾德仁摆摆手,醉意渐浓:“什么心意不心意……为兄只是……只是不想再看兄弟相残了……”
他盯着马凤,眼神复杂:“四弟,你说实话,你可有意那储君之位?”
水榭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马凤缓缓起身,走到栏杆前,望着池中月影:“大哥,臣弟在边关时,见过太多生死。那些将士,他们临终前念叨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家乡的亲人。”
他转身,目光清澈:“臣弟所求,不过是国泰民安。至于储位,从未放在心上。”
乾德仁怔怔地看着他,良久,长叹一声:“为兄信你。”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走来,在大皇子耳边低语几句。乾德仁脸色微变,挥手让侍卫退下。
“四弟,为兄刚得到一个消息。”乾德仁压低声音,“二弟在宗正寺并不安分,他的人在江南与魔教有所接触。”
马凤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如此。”
“你早就知道?”
马凤点头:“臣弟查到,漕运案中就有魔教的影子。他们似乎在江南寻找什么重要之物。”
乾德仁忧心忡忡:“二弟这是与虎谋皮啊!魔教狼子野心,岂是易与之辈?”
“大哥放心,臣弟自有安排。”马凤沉吟道,“不过……此事还需大哥相助。”
“但说无妨。”
马凤正色道:“若臣弟南下查案,朝中还需大哥坐镇。特别是兵部,绝不能落入二哥手中。”
乾德仁郑重点头:“这个自然。”
兄弟二人又饮了几杯,气氛比来时融洽许多。临别时,乾德仁亲自送马凤出府。
“四弟,”在府门前,乾德仁突然道,“无论将来如何,为兄希望我们兄弟之间,永远不要兵戎相见。”
马凤郑重行礼:“臣弟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