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冷不丁打断,“装可怜这招在我身上已经没用了。”
他觉得都到这份上了,自己有必要问清楚。
“说吧,从昨晚开始…你费尽心机缠着我,甚至还…”耳尖泛起点红,顾临话到嘴边突然咽了下去。
“你到底想要什麽?”
窗外的光线适时打在林修远身上,顾临敏锐地注意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没地方去了…”林修远忽然轻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单褶皱,“还需要什麽特别的理由吗?”
顾临没回应,眼里透露出的质问却一点没少。
“没地方去”显然只是个幌子。
“那好吧。”
林修远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陷进枕头里,还适时轻咳了两声。
他擡手揉了揉太阳xue,医用腕带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塑料声响。
“昨晚你不是说要清算保管费嘛?我身上现金不够,本来打算让行动组的兄弟们先垫上…”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结果收队时才发现,那群没良心的早把我忘在据点了。”
光线转了个向,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将表情掩得晦暗不明:“现在好了,钱没凑齐,钥匙也还在胖子那儿。”
他突然擡眸,瞳孔里盛着恰到好处的窘迫,“还好昨晚你没走远,不然我…”
“林修远。”
顾临突然背过身去,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
警服下的肩膀绷得笔直,连後颈处暴起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你编的这个故事…”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自己听着像话吗?”
指节在门把手上收紧,金属部件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吱”声。
顾临没有回头,但声音里的颤抖已经压到了临界点:
“除了这些鬼话…”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你就再没别的…要跟我说?”
身後传来病床布料细微的摩擦声,林修远似乎调整了下姿势。
他慢条斯理地甩了甩输液管,透明的软管在他指间绕了个圈:“当然有。”
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像是浸透了晨露的砂纸,“谢谢你昨晚来救我,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
嗯。
又是这样。
又是这副样子。
顾临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混蛋明明知道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可他总是这样,心里藏着很多事。
就像自己最初遇到他时那样。
此刻,顾临只感觉林修远周身的气场骤然冷却,想着想着,胸口突然涌上一阵难以名状的窒闷。
凭什麽?
凭什麽这人能游刃有馀地在热情与冷漠间切换?
凭什麽他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就能将昨晚那些混乱的丶炽热的丶不堪啓齿的记忆全部隔绝在外?
更凭什麽…明明是自己选择踏入险境,最後却连一句解释都吝于给予?
“我不需要。”
顾临冷冷吐出几个字。
“什麽?”林修远似是没听清,不禁追问过去。
“没什麽。”
顾临走近病床边,利落地从笔录本里抽出一张纸,手腕一抖,纸张便打着旋儿落在病床上。
林修远下意识接住,发现是早已签好字的出院单。
“好好休息。”
“今天之内就可以出院了。”
最後是顾临一个标准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