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风险!”周婉华尖叫起来,“我是他母亲!我能救他!我一定要救他!”
她站起来,抓住温言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温医生,你安排检查!现在就安排!我要做配型,我要捐肝!”
“周女士,您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周婉华的眼泪掉下来,混着脸上的妆,在她精致的脸上冲出两道污浊的痕迹,“那是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死!”
她突然转向苏念,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了她:“都是你!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延舟怎么会得这个病!如果不是你当年……”
“周女士。”温言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严厉,“请您注意言辞。”
周婉华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突然僵在那里。她看着苏念,看着苏念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突然想起林清漪给的那些证据,想起自己当年做过的那些事。
她张了张嘴,却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我可以安排检查。”温言最终说,“但我要提醒您,即使配型成功,二次肝移植的成功率也很低。而且以陆先生现在的全身状况,可能根本撑不到移植手术。”
“我要试试。”周婉华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我一定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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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型检查安排在了第二天上午。
周婉华一夜没睡,一大早就等在了检验科门口。她穿着病号服,头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宴会。
苏念带着苏忘来医院时,正好看见她坐在走廊长椅上的背影。那个背影挺得笔直,但微微颤抖,泄露了主人内心的恐惧。
“奶奶?”苏忘小声问。
周婉华的身体僵了一下,缓缓转过头。她看见苏忘,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有愧疚,有痛苦,还有某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忘忘……”她开口,声音干涩,“来,到奶奶这里来。”
苏念松开了女儿的手。苏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周婉华伸手想抱她,但苏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个微小的动作让周婉华的表情瞬间破碎,她的手僵在半空中,像一尊突然风化的雕像。
“对不起……”她喃喃道,不知道是对苏忘说,还是对自己说。
检验科的门打开了,护士叫周婉华的名字。她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临走前,她回头看了苏念一眼,眼神里有一种苏念从未见过的情绪——不是高傲,不是怨恨,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
像是在说:求求你,别阻止我。
苏念别过头,没有回应。
检查进行了整整两个小时。苏念带着苏忘在陆延舟的病房外等着,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昏迷不醒的男人。
他瘦得几乎只剩骨架了,脸上戴着呼吸机,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监测仪器出规律的滴答声,像在为他的生命倒数计时。
苏忘趴在玻璃上,小手贴着冰凉的表面,小声说:“爸爸在睡觉。”
“嗯,爸爸在睡觉。”苏念重复道,声音轻得像叹息。
“爸爸什么时候醒?”
“很快。”苏念撒谎了,“爸爸睡醒了,就能陪忘忘了。”
苏忘点点头,但眼睛里满是不安。三岁的孩子已经能感知到死亡的阴影,即使她还不明白那是什么。
检验科的门终于打开了。周婉华走出来,脸色苍白得像纸。她手里拿着几张报告单,手指在微微颤抖。
温言跟在她身后,表情凝重。
“怎么样?”苏念问,虽然她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温言看了周婉华一眼,然后转向苏念,声音很轻:“配型结果显示,周女士的肝因为年龄和健康状况,已经不适合二次捐献了。她的肝脏体积萎缩,脂肪化严重,如果强行切除部分,她自己的生命都会有危险。”
意料之中的答案。
但周婉华还是崩溃了。
她手里的报告单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到地上。她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但不出任何声音——那种无声的痛哭,比歇斯底里的尖叫更让人心碎。
“怎么会……”她从指缝里挤出几个字,“怎么会这样……我是他母亲啊……我怎么可能救不了他……”
苏念站在那里,看着地上那个崩溃的女人,突然感到一种彻骨的悲哀。
这个女人,曾经用尽手段毁掉她的婚姻,毁掉她的家庭,毁掉她的人生。现在,她跪在地上,为了救儿子愿意再次割开自己的身体,却被告知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命运真是个残忍的编剧。
“还有……”温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们查了陆先生所有直系亲属的医疗记录。他的父亲已经去世,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活体肝移植这条路,走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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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更残忍的话:“即使有合适的肝源,以陆先生目前的身体状况,移植手术的成功率也低于百分之三十。而且术后排异和感染的风险极高。”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周婉华终于哭出了声。那是一种动物般的哀嚎,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她趴在地上,用力捶打着冰冷的地板,像是想把命运砸出一个窟窿。
苏念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