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
康拉德·科兹再次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味一杯陈年的毒酒。
他那被倒吊的身躯随着战舰引擎的微颤而轻轻晃动,鲜血顺着梢滴落,在金属地板上汇聚成一汪暗金红的镜面,映照出他那张苍白却带着诡异笑意的脸。
“荷鲁斯,我曾经的兄弟。”
科兹的声音低沉,在地牢的穹顶下回荡。
“你站在权力的巅峰,沐浴着四神的荣光,自以为掌握了银河的命运。而我,像块烂肉一样挂在这里,甚至连生死的权利都不在自己手中。”
“确实,看起来我很悲哀。”
科兹费力地抬起头,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位如魔神般巍峨的战帅。
“但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悲哀,是当你拥有一切力量,却现自己只是一个提线木偶?”
荷鲁斯脸上的嘲讽慢慢消失了。
异色的瞳孔中,混沌的火焰开始剧烈跳动。
“够了,科兹。”
荷鲁斯的声音变得冰冷,周围的温度随着他的情绪骤降,墙壁上结出了一层黑色的冰霜。
“我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
战帅伸出那只覆盖着黑色利爪的大手,虚指着科兹。
“你本可以成为我的利刃。你的天赋,加上我的统御,我们可以轻易粉碎泰拉的防线。”
荷鲁斯顿了顿,语气中竟然带上了一丝诱惑。
“为什么要拒绝?”
“为什么要为了那个坐在黄金马桶上的虚伪父亲去死?”
“他把你当工具,用完就扔,甚至从未正眼看过你内心的痛苦。为了这样一个暴君殉道,这就叫你的‘理智’吗?”
面对荷鲁斯的质问,科兹笑了。
不是神经质的狂笑,而是一种极其轻蔑的冷笑。
“父亲?”
科兹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我说了,我不在乎那个老东西。他是不是暴君,是不是虚伪,与我何干?”
科兹的眼神变得无比空洞,却又无比专注。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或者说,挂在这里。”
“不是为了忠诚,不是为了帝国,更不是为了那个从未爱过我们的父亲。”
“我说了,我是为了我的正义。”
“正义?”荷鲁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以剥皮和折磨为乐的屠夫,跟我谈正义?”
“是啊……我有病,我有罪。”
科兹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我屠杀过无数人,我剥过无数罪人的皮,我让整个诺斯特拉莫在恐惧中战栗。我是个恶棍,是个疯子,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所以我接受惩罚。”
科兹晃了晃被钉穿的手腕,鲜血淋漓。
“这痛苦,是我应得的。这是我为我的罪孽支付的利息,心甘情愿。”
科兹的话锋一转,眼睛变得锐利如刀,直刺荷鲁斯的灵魂。
“但是你呢,荷鲁斯?”
“你为了力量出卖灵魂,背叛了神圣的誓言,你为了所谓的‘成神’,把屠刀挥向了自己的手足兄弟。”
“在我的家乡,在《午夜法典》里。”
“背誓者,杀。”
“弑亲者,杀。”
“通敌者,杀。”
科兹每说一个“杀”字,地牢里的空气就震颤一次。
“你,是这个银河系最大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