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傍晚,天色渐暗。
城隍庙前的香火尚未熄灭,街边的小摊陆续亮起了灯。
沈无惑坐在一只小折叠凳上,面前摆着一块旧木牌,上面写着“铜钱问事,因果自担”。
她沈无惑今年二十八岁,穿着灰色改良唐装,左胸口绣着一枚暗金色的八卦图案。乌黑的长用一根木簪随意挽在脑后,眼角一颗红痣格外醒目。脚边放着一个黄布包,里面装着铜钱、朱砂笔和一面刻满符咒的罗盘。
她是城里极少数能看见煞气的人。
表面是算命先生,实则专解阴阳失衡之事。
命馆门庭冷落,她靠摆摊维持生计。
没有人会真的相信她能改命,只有真正走投无路的人才会登门。
可是每一次的接单,都有可能招来祸端。
王麻子挤进人群时,手里还拎着橡胶围裙。
他在菜市场卖鱼,四十二岁,手上戴着五枚铜钱戒指。三年前,女儿突然昏迷,医院查不出原因,有人建议他来找沈先生。
他半信半疑地站到桌前:“我闺女已经躺了三天了,您真能算?”
沈无惑没抬头:“报生辰。”
王麻子结结巴巴地说完。
她摇动铜钱,闭眼掐指推算片刻,随即睁眼:“你鱼摊的冰柜压了反弓煞,阴气入宅,伤及子女。”
周围响起窃笑。
“冰柜还能害人?”
“这不是骗钱是什么?”
沈无惑不理会,只道:“今晚就把冰柜往左挪三步,避开正对大门的位置。再把这个贴她床头。”
说着递出一张安神符。
王麻子迟疑接过,低声问:“要是没用”
“没用退钱。”
“有用,谢礼另算。”
三天后,王麻子抱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冲进庙口。
声音响亮,整条街都听得见:“醒了!我闺女醒了!”
沈无惑正在收摊,眼皮都没抬。
她看着那条扑腾的鱼,淡淡道:“这鱼,得算作谢礼。”
王麻子一愣,随即笑了:“行!值!比医院便宜多了!”
旁人开始低声议论。
“这女先生有点本事。”
“我家老头最近总做噩梦,要不要来算一卦?”
沈无惑将铜钱收回黄布包,起身离开。
她不信名声,只信命运。该来的,总会来。
回到命馆已是深夜。
小店位于老街拐角,招牌漆皮剥落,写着“沈氏命理”四个字。
她关门前瞥了一眼供桌。
三枚铜钱不知何时翻了过来,背面向上,排成一线。
这是血光之灾的征兆。
她指尖微顿,低声自语:“是谁要出事还是我自身有难?”
无人回应。
风从门缝钻入,吹熄了香火最后一缕火星。
她未声张,默默收起铜钱,动作利落。
但眼神已变,多了一分警觉。
这种卦象不会凭空出现。
要么有人将遭横祸,要么邪祟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