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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很前博弈新政砺锋（第1页）

西越使团的到来，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朝堂内外激起了层层涟漪。所有人都明白，这场关乎两国未来格局的谈判，其意义远胜于一场边境战役的胜负。而与此同时，大周内部新政的推行，也进入了更为关键、更触及根本的深水区。

武英殿偏殿，气氛庄重而凝滞。夜宸端坐于御座之上，玄色龙袍衬得他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下方，西越正使莫罕老成持重，副使脱木尔（赫连勃勃亲信）则难掩焦灼。

莫罕依循礼节，再次表达了西越王的“悔过”之意与求和诚意，并重复了之前提出的赎金条件。

夜宸静静听完，并未立刻表态，目光如古井无波，扫过两位使臣，最终落在莫罕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莫罕使者，朕听闻西越有谚云，‘猛虎虽瘦，雄风犹在’。我大周历经内乱外患，如今初定，确需休养生息。然，这并非意味着，朕会忘记北境将士的血，会轻视我大周应有的尊严。”

他微微前倾身体，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黄金万两，骏马千匹，皮毛药材……使者莫非以为，我大周国库空虚，缺了尔等这点供奉？还是觉得，我朝太子的安危，仅值这个价钱？”

莫罕心头一紧，连忙躬身：“陛下息怒，外臣绝非此意……”

“那尔等是何意？”夜宸打断他，语气转冷，“北境烽火，因何而起？朕的王妃与稚子，险遭何人毒手？这些，岂是区区财物可以弥补？”

脱木尔忍不住抬头，急声道：“陛下！太子殿下乃我西越国本，还望陛下……”

“国本？”夜宸冷笑一声，“既知是国本，为何纵容兀良台犯我边境？为何又有人欲在朕的京城，行那嫁祸暗杀之举？！”他最后一句话陡然拔高，声若寒冰，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脱木尔。

脱木尔与莫罕皆是一颤，尤其是脱木尔，他深知赫连勃勃在京中遭遇的刺杀，此刻被夜宸当面点破，更是冷汗涔涔。

夜宸不再看他们，靠回御座，语气恢复平淡，却更显深不可测：“想要迎回你们的太子，可以。但需拿出真正的诚意，平息我大周的怒火，确保两国边境，至少十年太平。”

他提出了他的条件：

第一，西越需公开承认此次犯边之过错，并立碑于边境，昭告四方。

第二，割让黑水河以南、苍狼原以东的百里草场，作为对大周损失的赔偿。

第三，开放西越边境三处重要榷场，给予大周商人最优惠关税，并允许大周商队安全通行至西域。

第四，赔偿军费及抚恤，折合白银五百万两，或以等值战马、矿产相抵。

第五，西越承诺，十年之内，不得在边境五十里内驻扎过五千骑兵。

每一条，都如同重锤，敲在西越使臣的心上。尤其是割让草场和开放榷场、商路，这几乎是在西越的经济命脉和战略防线上割肉放血！

莫罕脸色白，嘴唇哆嗦着：“陛下……这，这条件是否过于严苛？我西越恐难……”

“难？”夜宸淡淡瞥了他一眼，“那就让赫连勃勃，继续在朕的京城做客吧。或许，西越国内，有人更乐见其成？”

这话如同毒刺，狠狠扎在脱木尔心上。他猛地跪下：“陛下！外臣恳请陛下宽限些许，容外臣与我王商议！”

“可以。”夜宸挥了挥手，“朕给你们半月时间。半月之后，若无令朕满意的答复，那便请二位，带着你们的‘诚意’，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至于赫连勃勃……朕会好好‘照顾’他。”

谈判的第一轮，在夜宸绝对强势的压迫下结束。西越使臣面色灰败地退出了武英殿，深知此行任务之艰巨，远想象。

外有博弈，内有砥柱。就在夜宸与西越使臣周旋之际，大周内部的新政，正以更强劲的势头向前推进。盐政风波在周世清的铁腕与朝廷的全力支持下，迅平息，为的几个大盐商及地方贪官被明正典刑，抄家示众，极大地震慑了宵小。“盐引新制”得以顺利推行，官盐品质与信誉初步建立，国库盐税收入肉眼可见地增长。

而改革的锋芒，并未止步于此。这一日，夜宸在朝会上，再次抛出了一项震动朝野的重大决策——全面清丈天下田亩，推行“一条鞭法”试点。

“如今田亩隐匿、赋税不均，富者田连阡陌而赋轻，贫者无立锥之地而役重，此乃前朝积弊，祸国殃民之源！”夜宸声音沉肃，“朕决意，由户部牵头，都察院监督，于京畿、江南、河东三地，先行试点，清丈所有官民田土，无论勋贵官绅，一体纳粮当差！赋役征银，简化税制，是为‘一条鞭法’！”

此议一出，满朝哗然！这已不仅仅是触动利益，而是直接向天下所有拥有大量土地的勋贵、官绅、世家大族宣战！虽然只是试点，但其指向性无比明确。

“陛下！此事关乎国本，牵涉甚广，是否……再从长计议？”一位出身世家的大臣颤声出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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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计议？”夜宸目光冷冽，“还要计议到何时？计议到国库空虚，计议到民变频生吗？前朝之鉴，犹在眼前！此事，朕意已决！凡试点之地，阻挠清丈、隐匿田亩者，无论何人，以谋逆论处！”

他没有留下任何转圜的余地。退朝后，数名御史、给事中联名上奏，委婉劝谏，皆被夜宸留中不，态度强硬。

消息传出，京城暗流再次涌动。许多勋贵府邸彻夜灯火通明，暗中串联，商议对策。清丈田亩，触及的是他们最根本的利益，其反抗的激烈程度，必将远盐政。新一轮，更为隐蔽却也可能更为激烈的较量，已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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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之内，赫连勃勃虽身处囚笼，却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他通过特殊渠道，大致了解了谈判的艰难与大周内部正在生的剧烈变革。

“夜宸……果然枭雄之姿。”赫连勃勃放下手中的密信，喃喃自语。他既惊叹于夜宸的魄力与手段，也敏锐地意识到，大周正在进行的这场深刻变革，若能成功，其国力将得到质的飞跃，对西越的威胁将远以往。

他不能坐以待毙。无论是为了早日回国，还是为了西越的未来，他都必须做些什么。

他提笔，用密语写下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父王的，信中他详细分析了夜宸的为人与野心，强调与大周硬抗绝非良策，建议父王在谈判中可适当让步，尤其是开放商路一条，看似吃亏，实则或可为西越引入急需的物资与技术，争取喘息之机，并隐晦提醒父王警惕国内其他兄弟借机坐大。

另一封，则是给其留在国内的忠心部属的，指令他们暗中调查，究竟是谁，欲借大周之手除掉他，并开始秘密集结仍然忠于他的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写完密信，他小心封好，通过那条极其隐秘的渠道传递出去。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窗边，望着大周京城繁华的街景，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与夜宸的博弈，不仅在于谈判桌上，更在于未来的国运之争。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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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御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夜宸与苏浅月对坐，案上堆满了来自试点地区的初步汇报与朝臣的奏章。

“清丈田亩，阻力果然巨大。”夜宸揉了揉眉心，“已有数地传来消息，地方豪强或明或暗，抵触强烈。”

苏浅月为他续上热茶，轻声道：“此乃撼动根基之举，阻力自然空前。王爷需有耐心，更需决心。集贤阁已根据各地情况，拟定了几条辅助策略，或可参考。”

她递上一份文书：“比如，可对主动配合清丈、如实申报的士绅，给予其子弟在科举或入仕方面一定的优待；对清丈出的隐匿田地，其年赋税可减免三成，以作奖励。同时，需派刚正不阿的御史坐镇地方，确保清丈公正，严防胥吏借此扰民。”

夜宸接过细看，点了点头：“刚柔并济，分化瓦解……此策甚好。便依此意，补充到试点章程中去。”他放下文书，握住苏浅月的手，“浅月，若非有你在一旁查漏补缺，朕推行新政，怕是要多走许多弯路。”

苏浅月反握住他的手，温婉一笑：“王爷锐意进取，妾身不过略尽绵力。只是，外有西越虎视眈眈，内有豪强抵触新政，前路依然艰难。”

“艰难方显勇毅。”夜宸目光坚定，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朕既选择了这条路，便一定会走下去。廓清寰宇，开万世太平，纵有千难万险，朕与卿，同行无悔。”

御前博弈，寸步不让；新政砺锋，披荆斩棘。帝后二人，于这风雨飘摇却又充满希望的时代，携手并肩，共同驾驭着大周这艘巨轮，驶向那未知而壮阔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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