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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明日之前（第1页）

沃斯托克-的日子，如同冻土原上缓慢推移的云，在绝对的宁静中，带着一种近乎停滞的质感。

对于溯夜而言，这段时光却像偷来的馈赠——在撼动命运的「明日」降临「之前」，所有平凡都值得被小心珍藏。

溯夜的生活也仿佛被这种节奏同化。

他依旧住在那个简陋的仓库里，但已经不再是需要瑟莉娅院长日日送餐的“客人”。

在表达了对记忆恢复不抱希望，并恳求能做点什么回报收留之恩后，瑟莉娅为他安排了一些福利院的杂务——帮忙整理仓库、分食物，或是看顾年纪较小的孩子们不要跑得太远。

这份信任，是他用持续的安静和勤恳换来的。

他也的确在认真地扮演着一个背景板的角色，默默地观察，静静地倾听。

然而，在那副平静顺从的外表下，属于“溯夜”的真实色彩，正如同被春日融雪浸湿的土地，开始一点点洇出痕迹。

“哎呀！”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在追逐中再次被同一块草甸上的小坑绊了一下，虽然没摔疼，但气鼓鼓地瞪着那个小土坑，仿佛那是他的世仇。

溯夜正抱着一筐洗净的土豆路过，他停下脚步，看着那个男孩，用他那特有的、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轻声说：

“伊万，再瞪下去，它可能会害羞得自己长平了。”

名叫伊万的孩子愣了一下，旁边的孩子们却咯咯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梳着羊角辫、名叫玛丽安的小女孩跑过来，稚气未脱地对溯夜说：“溯夜哥哥，瑟莉娅妈妈说你虽然不爱说话，但其实很温柔！”

溯夜微微一怔，低头看着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

他伸手轻轻拂去她梢上沾着的草屑，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语气回应：“是吗。”

这就是他如今为自己划定的行动范畴——在「明日」到来，在那个粉色的身影降临，将一切平静彻底打破「之前」，他拥有着这段看似无限漫长的“今日”。

他开始熟悉「因果代偿」更细微的应用。

他现，支付的代价似乎与“因果”本身的重要性，以及被改变者的“体量”有关。

改变一个孩子摔跤的代价微乎其微，可能只是一阵短暂的眩晕或饥饿感。

他甚至尝试过，在厨房的瓦罐即将被猫碰翻前，用一丝微小的体力代价，让它只是摇晃了几下而没有摔碎。

这些成功，像是一笔笔微不足道的储蓄，悄无声息地增加着他内心的底气，也让他与这个小镇产生了更多、更无形的联系。

他会“偶然”地扶住快要从矮墙上掉下来的孩子，“刚好”地捡起别人掉落的重要小物件，甚至能“预感”到某天下午会突然下雨，从而“提醒”瑟莉娅院长收回晾晒的被子。

这些小小的“巧合”与“热心”，让他逐渐从一个“需要帮助的失忆少年”，变成了福利院里一个虽然沉默但似乎挺可靠的存在。

孩子们开始习惯他的存在，玛丽安甚至会在他晒太阳时，主动跑过来塞给他一块糖，或者一朵路边采的小花。

瑟莉娅院长看着他和孩子们的互动，某次忍不住温和地感叹：“溯夜，你看起来比刚来时……生动了不少。”

溯夜正帮玛丽安绑她散开的鞋带，闻言手指微微一顿。

生动？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草甸。

是啊，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层将他与世界隔开的薄膜，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薄了些许。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高清的旁观者，他的指尖，已经开始能触碰到这个时代的温度。

但这温度，也时刻在提醒他代价的冰冷。

每一次动「因果代偿」，哪怕再微小，那种确切的“失去”感都会如期而至。

有时是体力，有时是一段无关紧要的记忆——比如他现自己突然想不起昨天晚餐面包的具体味道了。

这让他始终保持着清醒。他可以沉浸于这片日常，可以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可以让自己本性中那点开朗和搞怪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呼吸。

但他脚下的土地，名为「明日之前」。

他知道，这片宁静注定会被打破。他只是在等待，在积蓄，在为那个终将到来的时刻，准备着支付他所能支付的一切。

绑好鞋带，玛丽安甜甜地说了声“谢谢溯夜哥哥”，蹦跳着跑开。

溯夜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草屑，脸上依旧是那副惯常的平淡表情。

只是在他转身走向仓库时，没有人看到，他对着天边那最后一抹霞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哼起了一段不成调的、来自遥远未来的旋律。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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