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怅雪在干曜山更是过了二十来年屈於人下的日子,早已会了察言观色。
见温寒这样,沉怅雪便识相地朝着锺隐月躬了躬身,说:「弟子再去厨房煮些醒酒茶来。」
锺隐月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
沉怅雪离开了,还贴心地为他俩关上了宫门。
他一走,温寒松了口气,转头作了一揖,道:「白师弟我昨晚已经带回去,也把师尊的禁足令说给了他听。」
「不瞒师尊,白师弟前晚也同我说了干曜门所说的那些话。师尊莫多心,我自然是不信干曜长老和那些弟子之话的。前些日,干曜长老和师尊闹得那般不愉快,白师弟又是师尊门下的,说给他的话,想来也都是用来气师尊的……」
「白师弟口无遮拦,听闻惹了师尊恼火,还请师尊消消气。」温寒说,「只是依白师弟所说,他在万年秘境里是被沉师兄下了黑手,送去了干曜门的地方……不论如何,弟子觉得……此事还是查查的好。」
锺隐月没吭声。
他望着温寒,温寒一脸单纯的真诚。
见锺隐月面无表情且不说话,温寒赶紧又补充:「师尊,弟子知道师尊心疼沉师兄,弟子们也是可怜师兄的!虽说沉师兄在外一向风光,可前些日子我们下山卫道,那干曜门的是如何对师兄的,我们又不是没看见!」
「况且干曜长老出事那会儿,他都在大会上对着沉师兄开骂了!全然没有一点儿做师尊的模样……这些,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事情出了也是出了,沉师兄他有可能是在存心害同门的,师尊再心疼他,也不能视而不见……」
温寒声音渐弱,他怕说多了锺隐月生气。
锺隐月看了他一眼。
温寒目光小心翼翼,缩着肩膀,乖极了。
锺隐月心中无奈叹了口气。
他揉了几圈太阳穴,问道:「我有教过你们,灵修是什麽吧?」
锺隐月突然话锋一转,问起了这个。
温寒心中莫名,但还是乖乖地答了:「受过师尊教导。」
「说说看。」锺隐月说。
「是……」温寒讪讪,「世间有命有灵之者修行开悟,化人形後,无意成妖者,得修道,入仙门仙道却非人者,为灵修也。」
「嗯。」锺隐月说,「我说过,灵修地位卑贱吧。」
「是。」
「那你有何看法?」锺隐月说,「若有朝一日,我告诉你,门中将要收一名灵修弟子,你会有何看法?」
温寒默了片刻,答:「灵修弟子……也是弟子,是为同门。若门中有灵修,那他与师弟师妹便无两样。虽说外头总说灵修卑贱,可他们本身就极为不易,况且……既然他已经心向仙道,那便不是与那些妖修一夥,自然是当做同门的兄弟姐妹看待。」
温寒表情很认真,瞧着没撒谎。
锺隐月点了点头,对温寒挥了挥手:「知道了,你走吧。别担心,我昨日跟他生气是生气了,也只是气他说话没规矩罢了。我一个仙门长老,什麽事该查不该查,用不着你们一个个接二连三地来提醒我。」
温寒闻言,神色一慌乱,连忙跪下:「是弟子失礼了!」
「行了,别跪了,我头疼着呢,你赶紧走吧。」
锺隐月头疼得要死,只想赶紧回床上躺着去。
温寒匆匆行完礼,不敢多叨扰他,麻利地就走了,临走前还顺便问了他打算闭门几日。
锺隐月知道他是要打听好了回去告诉那些小孩,这几日闲着没事就不要来找了。
宿醉也不是什麽大事,锺隐月随口说了句三日,就把他赶走了。
赶走了人,锺隐月立马又回到里屋躺下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外头的宫门又被打开了。
沉怅雪这次又端着醒酒茶来了。
见到锺隐月又躺了回来,他把醒酒茶放在桌子上,走了过来,又把他拉到自己腿上,伸手给他按头。
沉怅雪随口问他:「师尊,与温师弟说什麽了?」
「没什麽,就那些破事。」锺隐月闭着眼,声音恹恹地,「白忍冬……我真是错看他了。」
沉怅雪没说话。
一提到白忍冬,他就眼帘低垂,沉默不语。
半晌,他又开口说:「也是我先抱有希望,还让师尊好生教导他了。只是後来夜长梦多,梦越做越怕,才忍不住下了手,如今还让师尊将他赶走……也是太为难师尊了,是我不是。」
「跟你没关系。」锺隐月说,「他本来就心术不正……怎麽教都是没用的。你向来心软,我知道的……这次也是多亏你多了一手,将他给了干曜一时半刻的,他藏着掖着的东西才都被他自己抖搂出来,也省的我识人不清,更省的日後会生更大的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