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热水。
热水柱冲下的瞬间,她本能地抱住了自己。
肩膀在抖,脖子微红,锁骨下方有几道细痕,是在挣脱时被压出的痕迹,颜色浅,却像印在皮肉深层。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
胸前还有一道不规则的勒痕,是那只骨节弯曲的手指曾穿入她衣领时留下的。
那手指冰冷,形状怪异,将她的乳房肆意蹂躏,痛得她又哭又喊,但是没有人来救她。
现在却只觉得胸口胀、痛,一种身体羞耻感和厌恶正慢慢上涌充斥全身。
她蹲在花洒下,热水冲刷着头顶,水蒸气将整个浴室染成模糊一片。
她抱着膝盖,头埋在臂弯,身体开始止不住地抖——像被抽离的鱼鳞一片片剥落,赤裸地暴露在气温与记忆之间。
她想尖叫,却不出声音。嗓子仿佛被那天压在她胸口的某种东西堵住了。
夜晚十点,室友来一条消息
“今天轮不上我,和本地同学去吃夜宵了!你回来啦?”
她没回。
她关掉热水,用毛巾擦了擦头。动作很轻,仿佛自己是一层快要破的玻璃,只要一用力,就会碎出刺骨的边缘。
她穿上宿舍备用的白棉睡衣。那是一套学生款,领口略松,裤腿宽大,袖口偏长。她穿上后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瘦削,像一具被泡软的影子。
她钻进被窝,拉上被子,却始终无法闭眼。
直到夜半时分,她才渐渐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梦是碎的。
她梦见回到hopeRoom。
那张床依旧潮湿,光是黄的,空气黏稠,侏儒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轮椅上的人手里握着一根长钩子,轻轻拨动她的腿,像试探一只死去的猫。
梦中她拼命想逃,但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她看见自己穿着那件白裙子,脚踝被湿布缠住,裙摆贴在腿上,贴得紧紧的,连裙下轮廓都清晰可辨。
她尖叫,没人听见。
她挣扎,没人救她。
她猛然惊醒,满身是汗,额粘在脸颊,棉睡衣湿透,紧贴在背上,像一张无法剥离的伤疤。
她起身去洗手间,一脚踏在冰凉的地砖上,才现自己腿上出了汗,甚至还有一小块残余的红痕——不知是梦中压出来的,还是那天留下的。
那晚,她起了低烧。
38。4°c。
她没去校医室,只是坐在桌前,用毛巾冷敷额头。
清晨六点,阳光爬上窗台。
她坐了一夜,双眼通红,嘴唇干裂,身上的棉睡衣皱巴巴地贴在皮肤上,像一层汗湿的旧裹尸布。
她没有哭。
只是低头,看着手掌里那道红痕,良久,默默擦掉了。
那间房间,再也没人提起。
包括校方。
包括她自己。
她告诉自己那晚不过是噩梦。
可现在,金德凯的短信——那一串熟悉的咬字和用词——把她从梦里拉回来。
——他在场。
她不知道他当年是不是参与者,但她知道,他看到了。
甚至……或许保存着什么。
……
实验室内,胡彦生没有察觉她的异常,只是专注地记录神经样本的最新反应。
而她站在灯光下,手指还紧紧握着那根钢笔,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白。
她感觉呼吸不畅。
胸口那股潮湿的闷意再次浮现,像是那间房里从她皮肤下钻入的味道。
——潮湿、羞耻、封闭。
她抬眼望向窗外,雪还在下,光晕落在窗棂上,一片洁白如洗。
可她知道,自己已经再次回到那道门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