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绷带后的第三天,早晨七点整,手机震动。
我几乎是瞬间醒来——这半个月养成的生物钟比闹钟还准。摸过手机,屏幕上是她的消息“醒了吗?伤口还疼不疼?”
“不疼了。”我打字,“您呢?昨晚又批卷子到很晚?”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停了几秒,才跳出来一行字“十二点睡的。今天什么时候过来?”
我盯着那句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高考结束后的这一周,每天早晨这样的对话已成习惯。
但今天不一样——这是我们约定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如果那能算约会的话。
“十点。”我回,“需要带什么吗?”
“带你自己就行。”
放下手机,我起身洗漱。
镜子里的少年比起一个月前瘦了些,脸颊线条更分明了,锁骨处的擦伤已经结痂脱落,留下淡粉色的新肉。
肋骨处的绷带昨天刚拆,只剩医用胶布固定。
母亲说恢复得不错,但动作还是要轻。
早餐时,母亲端来小米粥和煮鸡蛋。“今天要去杨老师那儿?”
“嗯。”我剥着鸡蛋,“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母亲在我对面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晨晨,妈有句话想说。”
我抬头看她。
“杨老师是个好人。”母亲慢慢搅着粥,“但你得想清楚,这条路不好走。她才三十出头,事业刚有起色,你要是真为她好……”
“我知道。”我打断她,“我不会影响她工作,也不会让别人知道。至少现在不会。”
母亲看着我,眼神复杂。“你爸当年追我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愣住了。这是母亲第一次主动提起父亲。
“他说会一辈子对我好,说不介意我家里条件差,说哪怕全世界反对也要娶我。”母亲笑了笑,那笑容有点苦,“后来呢?后来他遇见了更年轻漂亮的。”
“我不会。”我说。
“你现在不会。”母亲摇摇头,“但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等杨老师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你正当年。到那时候,你还能说同样的话吗?”
我放下筷子,看着母亲的眼睛。“妈,我不是我爸。”
母亲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然后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去吧。”她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九点五十分,我站在杨雯雯家楼下。
手里拎着个纸袋——母亲装的一盒家里包的饺子,还有我从花店买的一小束茉莉。
白色花苞,用浅绿色的纸包着,很素净。
结账时老板娘笑着说“送女朋友?茉莉好,香得久。”
我没解释,只是点点头。
深呼吸三次,我才按响门铃。几乎是立刻,门就开了。
她站在门里,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头松松挽在脑后,脸上有浅浅的笑意。“很准时。”
“怕您等。”我把纸袋递过去,“我妈包的饺子,还有……花。”
她接过,低头闻了闻茉莉,眼睛弯起来。“很香。谢谢。”
我跟着她进门。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和书纸的味道。
客厅比上次来时整洁了些——沙上堆着的作业本不见了,茶几上摆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坐。”她指了指沙,“伤口真的不疼了?”
“真的。”我在沙上坐下,“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她在我旁边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是茉莉味的,和那束花一样。
“你今天……”她顿了顿,“想做什么?”
“都行。”我说,“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