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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越一路将裴嫣送至营帐前,看着她掀帘入内,方才含笑作别。
“有劳四皇兄相送。”裴嫣道谢。
“举手之劳,何足言谢。”
裴景越笑容温柔,朝她挥了挥手:“擦干眼泪,莫再思虑烦忧,好生安歇。”
裴嫣手扶门帘,不忘叮嘱他:“雨夜道路湿滑,皇兄归途也请当心。”
帐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帐外夜雨凄冷,帐内灯火温暖。
这一对兄妹临别关怀的温言软语,连同朦胧灯影下相对的身影,皆被裴君淮尽收眼底。
裴君淮立于冷雨中,心里恨极,悔极。
攥住伞柄的指骨一再收紧,力道之大险些将竹骨捏碎。
心底妒火灼烧,烧得他疼痛难忍。
分别时,裴嫣对裴景越一声又一声的叮嘱,本是寻常关心之语,在裴君淮听来却分外刺耳……
倏地,另一柄伞沿斜斜擦过他的伞面,激起一串冷雨溅湿了裴君淮的衣袍!
挑衅意味十足。
“夜深雨急,太子殿下不保重贵体,安居东宫营帐,却在这急雨中伫立,意欲何为?”
裴景越执伞而出,笑意盈盈盯着这位太子殿下。
“你同裴嫣说了什么?”裴君淮态度冷厉,“裴嫣心性单纯,你休要在她面前搬弄是非,挑唆离间!”
“挑唆离间?”
裴景越仿佛听到甚么极好笑的事,忍不住笑出声。
“皇妹受了委屈,我这做兄长的心疼妹妹,好心安抚她罢了。怎么到了太子殿下口中,竟成了滔天大罪?况且……”
裴景越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皇妹受了委屈,不正是拜太子殿下您所赐么?”
“你处心积虑亲近裴嫣,究竟是何意图!”裴君淮直指要害,针锋相对。
裴景越挑眉:“太子您此言何意?不过兄妹间的关怀问候罢了,殿下何须如此紧张,甚至误解为兄这一片心意?莫非殿下以为,我会加害于皇妹?”
夜雨潇潇,男人执伞立于雨中,笑容里的嘲讽溢了出来:
“我能有何不轨意图?也罢,也罢,想来太子殿下品行端方,一心只读圣贤书,自是不懂如何讨得女儿家的欢心。”
“巧言令色!你近日频频寻机接近裴嫣,诱她与你亲近!”
裴君淮看得透彻,冷声厉斥:“孤劝你趁早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裴景越眸中笑意更浓:“可在皇妹眼中,如今为她遮风挡雨、予她慰藉的,并非太子殿下您,却是我这个不该亲近的兄长啊。”
“退下!”
裴君淮不再同他废话,直往裴嫣住处行去,欲将今夜误会剖白清楚。
“太子殿下止步。”
裴景越非但不避,反而挑衅似的横臂一拦,“皇妹方才哭得倦了,还是莫去搅扰为好。小王拙见,皇妹她……大概也不想见您罢?”
话音落下,营帐里的裴嫣似有所感,身影一晃,竟抬手笼熄了灯烛。
帐中暖光骤灭。
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裴君淮望着黑暗中的营帐,呼吸一窒。
心脏沉沉下坠,压得他喘不过气。
帐内再无一丝声息透出。
皇妹无声的拒绝比任何苛责言语都来得冷硬,让他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