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无极殿的国宴上玩起了捉迷藏,追逐嬉戏起来。
无极殿内霎时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李晔手中的酒盏,“咔嚓”一声,碎成了几瓣。
不仅仅是因为大昭君主荒淫无道,目中无人。
更是因为那蒙眼追逐少年的年轻女子。
李晔哪怕是化成灰都认识。
这不是他等了好几日,却迟迟未归家的未婚妻子。
……她竟然是大昭的君主。
姜嫄眼睛蒙了绢布,掠过殿内众人,陡然捉住了一片熟悉的衣角。
指尖的布料细腻,带着淡淡的药香,味道十分熟悉。
而大昭的使臣,看见姜嫄捉住了自家主上,欲行轻薄之事,几欲快跳了起来,又被李晔眼神止住。
“可算是捉到你了。”她笑着扯下蒙眼的布条,却在看清眼前人时,笑意微微凝固。
怎么是李晔。
李晔脸色苍白,眼底翻涌着滔天恨意,指节攥得咯吱作响,连呼吸都带着颤,“你是姜嫄?”
姜嫄却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否认这句质问,随手将布条扔在一边,“不是说在家中等我吗?不好好养胎,到处乱跑什么。”
那语气随意得像是谈论今日的天气。
连装都懒得装。
李晔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过往无论她如何骗他,他原谅她并非是毫无底线,而是觉得她心里总归是有他的。
可现在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场阴谋,是场骗局。
他竟然爱上了敌国的皇帝,还怀上敌国皇帝的骨肉……
这让他几欲作呕。
“你竟还记得我怀了你的孩子。”李晔冷笑,每个字都淬着毒,“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你故意骗我叫我怀孕是不是?”
“不是。”姜嫄不耐道。
她最开始的确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殿内一派死寂。
靖国使臣们瞠目结舌。
谢衔玉脸色难看,他不在乎谁怀了姜嫄的孩子,却在乎姜嫄的体面,不想外人议论她。
而沈眠云默默饮了杯酒,神色平静。
李晔只觉得荒谬至极。
他视为珍宝的孩子,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利用他的工具。
“陛下。”许小侍从柱子后探出头,看了看李晔,嗔怪道,“陛下,您认错人了。”
姜嫄抬起头,像是得到了有趣的玩具,甩开了李晔的手,“原来你躲在这。”
她追逐美人而去,毫不在意李晔死活。
李晔枯坐在席间,竟低低地笑出声,喉咙一阵腥甜,蓦然呕出了一口鲜血,溅在了案几上,鲜红刺目。
“主子!”靖国使臣立即惊呼。
“这便是大昭的待客之道?大昭可把靖国放在眼里!莫不是两国还想交战!”为的使臣拍案而起,声音因愤怒陡然拔高。
“陛下顽劣不懂事,使臣们勿怪,本宫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珠帘轻响,谢衔玉挺着孕肚从垂帘后走出,手中长剑拖过地面,摩擦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他慢慢走向了许小侍。
许小侍脸色煞白,方知害怕,惊慌地看向姜嫄,“陛下……”
他还未来得及求饶惊叫,头颅已然滚落于地。
谢衔玉将剑扔在了地上,绣着竹纹的青衣纹丝未乱,“秽乱宫闱者,当诛。”
姜嫄瞥了眼地上的那滩血泊,缓缓蹲下身。
她苍白的脸颊溅了几滴血,乌用金簪挽起,穿着玄色龙袍,有一种诡异的美丽。
她捧起少年尚带余温的头颅,在逐渐冰凉的唇瓣轻轻落了一吻,“美人,你安心去吧。”
她这一动作叫靖国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李晔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不是没有耳闻大昭女帝是个疯子,但眼前这个疯子前几日还在他膝头撒娇,与他耳鬓厮磨,约定好了厮守终生。
大昭的人却早已司空见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