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作恶,还会有另一批同样的达官显贵作恶。
这个世道从根子上就是恶的,即便明君贤臣再去粉饰太平,也改变不了本质。
冯初亦知这一点。
凭她一人,如何澄清寰宇?不过是求无愧于心罢了。
栀子水饮尽,冯初的眼瞳中再度燃起温和坚定的光芒。
“陈老妪呢?方才让她在屏风後,她可瞧明白了?”
“是,婢子请她出来。”
柏儿转身回屏风後头,不一会儿扶着个身材矮小,牙齿稀疏,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出来了。
“老身丶见丶见过……”
“诶诶诶,老人家,快免礼,”冯初快步接过手,扶住她,温情脉脉,“您福寿高,晚辈受不得这一拜。”
待老妪在她身旁坐定,冯初倾身问她,“您可看清楚了?那个同你儿子商量的人,可在这屋内?”
“错不了,”陈老妪抓着冯初的手,“他长得高,眼睛小,就是郡公下首第一位大人身後的长随!”
“柏儿。”冯初唤她,点点头。
柏儿会意,当即出去,吩咐两名亲随快马加鞭,前去传信。
……
高严出城的辎车在官道上走的很快,他挑开车帘,见青树倒驰,暗暗放下了心。
看来是当真派他查案。
原想着刺杀北海王,令虎牢换上他们的人,谁曾想北海王命大,躲过一劫,射中了膝盖,未能要了他的性命。
刺杀失败,他们自然是想着将知情人斩草除根。这些被他叫来的在‘义士’都是些荒年为寇,丰年为民之人,家里对他们干的勾当心里有底,也没几个替他们喊冤叫屈的。
偏偏这领头的赵敢,家中人真拿他当义士了。
呸,光复汉家,轮的着他?
车外忽传马蹄声,辎车慢了下来,高严警觉地撩开半面车帘,恰见得两名冯家的亲随,与领头的羽林郎说了些什麽。
羽林郎点头了然,两名亲随又快马离去。
莫不是那头出了什麽事?
“……郎君,敢问方才冯大人的亲随快马赶来,可有什麽要紧的事?”
“不曾,不过是嘱托我们几句,不要怠慢了高大人。”
高严不再有疑。
辎车往北,也不管入了夜,一路奔袭,最终停在了黄河边的一座破庙旁。
高严腹中饥寒,一路颠簸,可他到底对这些人高马大的羽林郎心怀畏惧,不得不低头,忍气吞声至此。
大河滔滔浊浪高,邙山巍巍魍魉号。
周围除了马车上的提灯,就没有别的光亮。
高严打了个寒颤,不由得裹紧了自己,“……几位,郎君……”
他咽了咽口水,“敢问,咱们,今晚,宿在何处?”
羽林郎们幽幽望向他,豹子环伺,为首的郎君朝着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