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居住的宿舍,仍然保持着寂静,但周围却开始冒出一些细碎又刺耳的声响——
就像是在锅炉里加热的水,从一开始的平静无波,逐渐升腾起一排排的气泡,最终顶穿锅盖,叫嚣着它的沸腾。
吕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发现大部分的声音,都源自下层。
这下子,不用Susan再多解释什么,她就已经明白了女人所说的一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吕阿喃喃着感慨道,“胜利者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麻烦,殊不知,他们把自己,也曝露在了玩家的眼皮子底下。”
“做了坏事就得受罚。”Susan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哪怕是游戏,也改变不了这个道理。”
“姐,你说,寇老板在提出这个方法的时候,真的有想到这么多层的意义吗?”少女实在不敢相信,“这未免也太神了吧!”
“要是换做别人,我可能会觉得是巧合,但他不一样。”Susan跟寇栾共同经历过一局游戏,她清楚地知道,寇栾拥有多少实力,“与其问他有没有想到这么多,不如问我们有没有遗漏什么,他对我来说,就像是是一口井,看着容量有限,但你一桶桶地接上来,才发现他永远都不会干涸。”
“哇!好生动的形容!”吕阿立马就领会到了她的意思,“那总是跟在他身后的SSR呢?就是不爱说话的那个,个子特别高,长得也挺帅,明明没有什么存在感,我却总是无法忽视他,有时候还会觉得有点儿怕。”
“……不知道。”迟疑了一会儿,Susan摇了摇头,“我跟寇先生上一次同局的时候,狡黎并未出现,我对他不太熟悉,非要说几句的话,我感觉他就像是一团迷雾,在生人勿近的同时,还让人格外地看不透。”
“什么?他没出现?SSR可以跟‘王’分开吗?”Susan的回答,超出了吕阿对游戏的基本认知,但Susan看起来并没有撒谎,少女只能硬生生地按下了疑问,转而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姐,我发现你表述能力特别强,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变得极其浅显易懂,我的语文老师,要是有你这个能力,我高考过一本线,肯定没问题。”
“谢谢你的夸奖。”Susan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以前……其实不怎么爱说话,跟訾小姐有点类似,但后来进入了职场,发现不说话压根儿就不行,连基本的交流,都会出岔子,才历练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原来如此。”吕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姐,我讲话比较心直口快,你不要介意,但我真的很好奇,既然你不是话少的人,这一局游戏,你怎么会这么沉默?说实话,跟你分到一间屋子的时候,我还有点忐忑,生怕你不好相处,差点就误会了你。”
少女的询问,让Susan陷入了沉默,等到少女已经搓着手准备道歉的时候,Susan才抢在对方的前面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有个哥哥?”
“咦?”吕阿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开局的时候,听到了你和寇先生的交谈。”Susan的提醒,让吕阿有了模糊的印象,“你的哥哥也是游戏的玩家?”
“……对。”少女的眼神,不由地黯淡了一下,但黑暗中的Susan,没能发觉到这抹异样,“是不是很倒霉?”
“愿意跟我说说你和你哥的故事吗?”
Susan主动放柔了声音。
“好啊!”
吕阿的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
“抱歉抱歉!”
自顾自地说了那么久,吕阿对哥哥的思念,成功得到了释放,但当她好不容易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她才迟钝地意识到,她的听众已经很久都没有给出回应了——
“我是不是说得太忘情了?”
“不会。”
Susan缓缓地摇了摇头。
事实上,她听得非常专注,透过吕阿带着爱意的话语,她看到了一副温馨的画。
她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将这幅画从墙上取下,但当她将手中的画翻转之后,她却看到了她的一家四口——
她的父母和她,都由彩色的笔墨描绘,唯独她的弟弟苏旻文,变成了纯粹且单调的黑白。
“原来健康的家庭关系是这样的啊……”Susan近乎无声地呢喃道。
“你说什么?”吕阿没有听清她的话语。
“没什么。”Susan微笑着替少女掖了掖被角,“我困了,睡吧。”
时间把控得刚刚好,睡意恰巧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降临在了每一位玩家的大脑。
伴随着楼下越来越嘈杂的动静,吕阿无法自控地闭上了眼睛。
“希望明早可以……”
许愿的内容,只来得及说了一半,她就坠入了香甜的梦境——
梦境里不仅有她的哥哥,还有她的父亲,她和吕阳挤在父亲的身边,吵吵嚷嚷着让刚下夜班的父亲,给他们讲述上次只剩个结尾的故事。
那注定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吕阿在睡梦中,高高地扬起了嘴角。
“大丰收啊!”
望着手中的日记本,寇栾忍不住喜上眉梢。
“还剩几个人?”
跟他同一个寝室的滕玉和,立即开口询问道。
“九个。”寇栾仔仔细细地将结果数了三遍,“一晚上减少了八个,简直是火箭般的速度。”
“寇老板,怎么样了?”
吕阿心急地站在宿舍108的门口,踮着脚向里侧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