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金黄的麦浪在热风中翻滚,远处山峦起伏,却挡不住这片土地的荒芜。
栾芙背着沉甸甸的双肩包,站在田埂上呆。
身侧,司机师傅一包一包往地上卸行李,把她从家里带来的那些精致行李箱和打包好的纸箱,全都堆在泛着灰土味的地面上。
麦风一吹,箱角扬起的灰扑了她一鞋面,她嫌恶地抖抖,却没抖掉。
眼前荒凉得像被世界忘记的角落,连个像样的标牌都没有。只有一条细细的土路,蜿蜒向前,草丛高得能没到膝盖。
“我真的要疯了……”栾芙按亮手机,踩着那点弱弱的信号给许音打电话,“这里连个便利店都没有,我刚才看见一只鸡从我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它居然还瞪我!”
“你敢信我居然要在这儿住两个月?”
电话那头传来许音憋笑的声音“芙芙,我突然想起了变形记,你现在就很像里面的某期主人公。要早知道,我真给你报名了,体验生活你懂不懂?”
“你懂个鬼。”栾芙撇嘴,抬手拨掉被风吹乱的丝。
她皮肤细白,黑长直的长顺着肩落下,眼尾天然上挑,漂亮得有点嚣张。
可眉心紧着,按不住的委屈。
“我才不要爸妈养别的孩子呢。”她嘟囔,“变形记的孩子都要互换家庭……我才不要我爸妈、我家、我房间、我衣帽间让别人用。”
许音笑得更厉害了“你这逻辑真的……行吧,是你牛。”
栾芙本来还想跟她斗几句,可话到嘴边忽然断了。
风吹过手腕,空的。
她指尖轻轻蹭过腕骨,还没习惯那里什么都没有。
“芙芙?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栾芙勉强笑,敷衍地回,“这信号太烂了,听不太清,我到了再跟你说吧。”
“等等你——”
她没等对方说完就按断了。
耳边一下子安静得厉害,只剩麦田刮过的簌簌声。
她盯着自己的手腕,薄薄的皮肤下青白的骨头线条一清二楚。
那只陪了她十年的和田玉手镯本该在这里的。养得温润透亮,是满月那天爷爷亲自挑给她的。
前两天只是不小心磕了一下,就裂了。
栾恒眉心紧得仿佛能夹死一张薄纸,说什么“玉碎保平安”。
可不到两个小时,就把所谓的大师请到家里。
爸妈那么忙,忙得连她生日都只能匆匆打个电话,忙得连她手腕上戴了十年的玉镯子碎了,都只能挤出半天时间找个大师来看。
大师抬手就能开天眼似的,把栾芙的八字翻来覆去研究,最后拍板
今年犯太岁,必须去某个山清水秀的乡村避煞。
乡村的名字她连听都没听过。大师却说那里“灵气绕山、地脉温善、能化灾护身”,爸妈瞬间深信不疑,比信公司财报还真。
于是她的暑假被一句“化解灾厄”安排得明明白白。
栾芙当然不开心,可她也不敢吭声。
栾恒和沈烟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公司合作方频繁变动,各种会议排满,回家每天都累得连笑都省。
她纵然骄纵,可从小到大从没不听他们的,因为知道他们说出口的事,都是没得商量的事。
就算这次,是把她丢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风又灌过来,把她裙摆吹出一层薄薄的皱褶。
甚至是临行前最后一面,爸妈到底还是没能赶来。
公司那边的跨国会议开得焦头烂额,沈烟只在凌晨来一条语音“芙芙,到了记得报平安,李妈会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