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开门,贴在门边的丛云就跌撞出来,看着他眼角的青块大惊失色道:“公子!你的脸怎么了?!”
“好啊,是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蛮子欺负我家公子是吧?”
丛云挽着袖子就朝楚燎走去,魏明蹙眉道:“这是我自己摔的,与他无关。”
“还有,礼仪之邦当以礼待人,一口一个蛮子,也不怕口臭烂!”他望向呆立一旁的楚燎,“还不跟上?”
楚燎快步越过忿忿不平的丛云,惊奇道:“你这嘴可以啊,我母后常夸我嘴快如刀,你跟我不相上下啊。”
“呵,跟莽夫不相上下,有何乐之?”
“嘁,打不过莽夫便装相,行了,我让让你。”
“你说谁打不过?”
“谁应声我说谁!”
……
第7章命定
魏王处理完政事后散去众人,独留相议事。
韩国被吞并后,诸般事宜多如牛毛,常常按下葫芦浮起瓢,令魏王烦躁不已。
“相国,依你之见,剩下的四国,该从何下手?”
相国浑浊双目洞若观火,劝道:“大王莫要心急,韩国将覆,当务之急是稳固版图,休养生息。”
魏王沉吟片刻,问:“当下我魏军士气正盛,正是兵肥马壮之期,不若乘胜追击,再拿齐国?”
齐国地处魏国东北方,若是再拿下齐国,便可将东西两界的国家隔开,鲸吞蚕食不在话下。
“大王明鉴,齐国因循守旧固然日衰,但国本尚在,非一年半载不可拿下,且后方韩国尚未全然入腹,韩民余仇未泯,若逢秋风过境,只怕腹背受敌,进退两难啊。”
相国辅政二十余载,他像一棵老而不死的枯枝戳在殿下,垂目不看魏王的怒色,坦然道:“况且老臣以为,就算要大动干戈,应先以楚国为先。”
“哦?”魏王压下怒色,微微倾身道:“相国可是以楚国远而难治为隐忧?”
“大王所言极是,却也不尽然,”相国苍老的声音在大殿内悠悠环绕,“楚境千里,在中原看来虽是蛮夷之境,但三百年风云变幻,楚国由一支名不见经传的部落,收服众部,渐成一国,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楚国离魏国之远,变数无穷,就算如今楚王弱武重文,难保三五年时移世易,后患无穷。”
在魏王开口前,他又补充道:“不过当务之急,是将韩国内化,方可图谋他境。”
魏王哑口无言,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待到相国放盏,调转话头:“四国质子来朝,其中楚质子与长清年岁相当,孤欲将之与长清作个伴读,相国意下如何?”
相国不答反问:“大王不怕养虎为患吗?”
魏王轻蔑一笑:“区区竖子,能翻出我魏国的手心吗?”
相国垂目默然,在魏王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之前开腔道:“大王既然已经想好了,老臣并无异议。”
魏王脸色稍霁,不再与他论及政事,闲话家常道:“我们陈将军很快就要回都了,孤要重重赏她,相国也可稍事歇息,享一享天伦之乐。”
提起行军在外的孙女,相国将枯皱的眼皮睁开,露出些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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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文台之祸两日后,越离不再反复高烧,能下床走动了,姬承事事亲力亲为,扶着他在院中散步。
楚燎这几日都与魏明在魏宫各处打转,魏明还带了些补药赠给越离,越离见他二人勾心斗嘴没个消停,便笑着收下了。
“这两日麻烦公子了。”越离望着墙角绿意,手搭在姬承扎实的小臂上。
那日一场大雨,竟然没吓退这些嫩苗,东倒西歪地冒出了苗尖。
姬承微微直起身,无奈笑道:“你谢了太多回,我都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再有,这本是举手之劳,何况我甘之如饴。”
越离没接他的话,宽袍松松垮垮拢在腰间,姬承一低头就能看到他背上的疤痕。
“可惜,要留疤了。”
越离刚要开口,门边传来笑音:“美玉留痕,无损美玉之质。”
姜峤面上的病气散了不少,手执一把蒲扇而来,明眸皓齿顾盼神飞,竟有了几分意气风,“你好些了不曾?我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