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峰蛮横地打断:“就是要出事!不出事,大王怎么知道这军中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那……我们要如何做?”
里面的声音低下去,只能听见桌案挪动的窸窣声,其余便听不清了。
隽徐晨起去放水,见尹峰的营帐一反常态进出好些人,迷迷糊糊地凑近了听,吓得他瞪大了眼睛,忙不迭把楚燎找来。
当下他更是骇得双目圆睁,魏明一旦出事,魏王岂会善罢甘休?尹峰真是胆大包天,可别牵连了他们这些身边人……
楚燎一时也拿不准尹峰脑子里的坑究竟有多大,他又等了一会儿,依旧什么也没听到。
隽徐打着手势问他怎么办,神色焦急。
天色稍亮,浓云遮天蔽日,停了半夜的雪飘洒而下。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回去。
隽徐抓住他的手臂,气音急得要哭出来一般,“魏明不能出事,不然……”
楚燎抽出的手慢下来,甩开他道:“我知道。”
隽徐见他折返而去,自己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法子,捅到两位将军面前或许会有转机,但若是节外生枝……
他越想越丧气,心中惴惴不安,拖沓着脚步离开。
尹峰帐边的眼睛目送那方向不同的二人远去之后,撤回身道:“他们走了。”
八年过去,斜靠在榻上的尹峰已是五大三粗的一只胖头鱼,不知是不是常年心术不正的缘故,那一左一右的眼睛都很不对称,显出几分险恶相。
“呵,我就知道隽徐那小子是个吃里扒外的臭虫。”他冷笑一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困死我了。”
守在门边的矮个担忧道:“这事成之后,不会怪罪我们吧?”
尹峰勉强撑开眼皮,嗤笑道:“楚公子不幸遇难,怪谁?再说了,这是上面的吩咐,你们只需要跟好我就行。”
他竖起指头朝帐顶指了指,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在场之人。
众人的神色缓和不少,放下心来,恭维几句结伴散去了。
楚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雪上,脑中思绪絮雪般纷乱不停。
他不觉得尹峰等人真有此胆量敢动魏明,可狗急跳墙,万一呢?
魏明一旦出事,魏王定会彻查,他们以他的名义骗走魏明,届时也少不了他的干系……
恰好越离就在营中,他应该将此事托出,与越离商量。
楚燎顿住脚步,望着不远处的营帐。
越离定会将此事妥善处置,就像当年他现尹峰凌辱自己后,尹峰再没怎么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
楚燎莫名悲哀起来。
他不想说。
恰逢越离齐整衣物匆匆出来,看见戳在雪中的楚燎,愣了一下朝他走来。
“怎么不进去?我一醒来你便没了影踪,上哪儿去了?”越离拂去他头肩的雪花,心不在焉地问道。
楚燎“嗯”了一声,“这就进去,外面风大。”
越离方才收到冯崛的信,昨夜有三名外姓官员于家中被杀,魏王震怒,要魏淮彻查此事……
他少不得要先行离开,没注意楚燎躲闪的目光。
“朝中出事,我须得回城一趟,说好在这里陪你两日……”
楚燎又点起两盏灯,握了握他的手,不算太凉,“何时动身?”
越离歉疚道:“回程还有些路途,怕是要即刻动身。”
楚燎心中的纠结一松,他既要回去,便无法拿自己的事叨扰他了。
“好。”
他走到床脚边上的篮筐旁,俯身翻出一双鹿皮靴和一件贴身的貂毛上衣。
“你试试合不合身,我散了许久的腥味。”
貂毛上衣一看就不是楚燎的尺寸,毛色润亮触手光滑,不细闻没什么味道,反而有淡淡的樟叶香气。
他猎了许多,但做成的也就这两件,其余的不是残破就是腥味太重。
鹿皮靴走在雪中防滑又不易湿,是冬日里出行的利器。
越离张了张嘴,从他手中接过放到床边,宽衣试了。
楚燎转过身去,“是魏淮的信吗?”
“……不是。”
“你回楚国,他可会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