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
月光,如银色的薄纱,从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流淌进来,温柔地铺满了大半个房间。苏晚星没有睡。她侧坐在床边,背微微佝偻,怀里紧紧抱着一样东西。月光勾勒出她单薄而脆弱的轮廓,长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脸颊,只露出一个精巧却写满落寞的下颌。
她在看怀里的东西,眼神专注得近乎哀伤,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月光照亮了她怀中物品的一角——是画纸。是那幅梧桐树。
顾晏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不轻不重地攥了一下。
她竟然如此珍视这幅画。不仅藏了起来,还在这样的深夜,独自对着它,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毫无防备的脆弱。那种脆弱,不是怯懦,不是乞求,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一种对美好事物被无情剥夺后,无声的祭奠与坚守。
他站在门口阴影里,像一个卑劣的偷窥者,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胸腔里那股熟悉的烦躁再次翻腾,却混杂了更多他无法名状的情绪——一种尖锐的心疼,一种强烈的好奇,还有一种……仿佛自己正在摧毁某种珍贵之物的、隐约的罪恶感。
时间在月光中缓慢流淌。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苏晚星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动了一下,抬起头,茫然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顾晏辰猛地惊醒,如同被灼伤般,迅向后退了一步,轻轻带上了房门。门锁合拢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指尖竟有些微微凉。
他刚才在干什么?
像一个痴迷的观众,偷窥着囚徒的悲伤?
强烈的自我鄙夷涌上心头。他快步离开,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厚重的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走廊,也试图隔绝方才那一幕带来的强烈冲击。他走到酒柜前,甚至不需要杯子,直接拿起一瓶烈酒,对着瓶口狠狠灌了几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烧不灭脑海里那双映着月光的、盛满落寞与温柔的眼睛。
他坐进宽大的沙里,身体陷进去,手指插进间。月光同样照进他的房间,却冰冷如霜。
完了。
某种东西,正在失控。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苏晚星的关注,早已越了“监视工具”或“报复对象”的范畴。那份“在意”里,掺杂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探究、怜惜、惊艳,甚至……心动。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冷。
顾晏辰,你疯了吗?
她是苏明远的女儿!你留下她是为了让她痛苦,是为了报复!
你怎么能……怎么可以对仇人的女儿,产生这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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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咆哮在脑中轰鸣,但情感的藤蔓却已悄然缠绕心脏,越收越紧。仇恨的基石开始松动,冰封的湖面下暗流奔涌。他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的撕裂之中——一边是背负多年的血债与誓言,另一边,是那个在月光下抱着画作、眼神脆弱却执拗的身影。
而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苏晚星在门关上的瞬间,警觉地坐直了身体。她刚才分明感到一道目光,虽然短暂,却如有实质。是顾晏辰吗?他又来检查她是否“安分”?
恐惧像冰冷的蛇,再次爬上脊背。她将画紧紧搂在胸前,仿佛那是能抵御一切伤害的盾牌。她不知道那道目光里蕴含的复杂风暴,不知道那个冷漠的男人正因为她而经历着怎样的内心地震。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小心,更加顺从,才能在这看不见的钢丝上,勉强维持平衡,守护住母亲,也守护住心底最后那点微光。
夜更深了。
别墅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两个房间,两颗心,在相同的月光下,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各自在寂静中煎熬。
苏晚星在迷茫与恐惧中,紧紧抓住那幅画,像抓住救命稻草。
顾晏辰在自我厌弃与混乱的情感中,一杯接一杯,试图用酒精麻痹那不该苏醒的悸动。
月光无声移动,从苏晚星的画纸上,缓缓爬到了顾晏辰空了的酒瓶上。
禁足的时光里,表面的平静之下,情感的暗涌已然汇聚成涡流,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一切航向。一场更大的、源自内心的风暴,正在缓缓酝酿成形。谁也不知道,当这暗涌终于冲破堤坝时,会将他们带向毁灭,还是……另一片始料未及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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