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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鹿山书院，竹林深处，一间茅草小院。

楚景晟下马，门前轻敲。

“进来吧！”一道苍老的声音道。

推开破旧的木门，院中竹林的凉荫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石凳上，和一个五十馀岁，精瘦干练的男子下棋对弈。

“林院长，言师兄。”

楚景晟守礼一拜。

林院长擡起有些昏花的双眼：“景晟？你怎麽来了？”他丢下棋子，在言若海的搀扶下站起身：“听说前阵子你遭了刺杀，可安好？”

楚景晟提着两坛桂花酿，笑道：“院长放心，一群跳梁小丑罢了。”言罢目光扫过古井无波的言若海：“言师兄也在，不妨一起喝一点？”

“我还有些事，就不打扰院长和小师弟叙旧了。”言若海拱手准备离去。楚景晟突然道：“言师兄，听说静珠被关了禁闭？”

言若海脚步一顿：“什麽？”

“言师兄居然没有收到消息吗？”楚景晟故作惊讶道：“听说她唆使礼部侍郎家的千金，哄骗陈明月去西海湖畔秘会太子，令陈明月险些身死。陈大人爱女心切，告状到圣上面前，陛下金口玉言，关了静珠三个月的禁闭。”

言若海目光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多谢小师弟告知，静珠她胆小，不会做此等事，定是被冤枉的。”

楚景晟笑得：“我想也是，哪有女子愿意帮助自己夫君引荐其他女子的呢？想必只有疯了才会如此行事。”

言若海拂袖离去。林院长叹了口气：“你这是闹什麽毛病，刚一到就跟他闹不快。”

“老师，”楚景晟看着言若海离去的身影幽幽道：“您知道的，我一直不太喜欢这位言师兄。”

“罢了。书院之中不谈政事，来，陪老师喝两杯。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天，我什麽都不想管了。”林院子将石台上焦灼的黑白棋子收到瓮中，茶杯中的茶水随手倾倒，拍开了桂花酿直接倒入茶杯之中，楚景晟挥手，身後的侍卫打开几包油纸，一些油炸花生，卤牛肉丶拍黄瓜丶椒盐蹄髈摆在石台之上。

老者饮下一杯酒，叹息道：“痛快！便是醉倒此刻，也是一件快事！”

楚景晟抿下烈酒，剑眉微皱：“老师，你这些年太过宠信这个言若海了，鹿山书院被他折腾得乌烟瘴气，您真打算将院长之位传给他？”

林院长双眼一瞪：“传给你，你又不要，这个偌大的摊子总得有人接手吧，若海再怎麽说，也是太子的半个岳父，还是要给些尊重的，而且他管理书院，大方向还是没问题的。若不是当年淘金城那件事，他如今也该是朝中重臣了，哎，都是那座小城误了他。”

“误了他？”楚景晟冷笑。

林院长老眼昏花，没看出他的嘲讽，慢吞吞道：“你不知道，他年纪轻轻苦守边关，挖了四五年的助农渠，才挖出来一枚狗头金，献给圣上，人还未到京城，那匈奴人觊觎金脉，便将城破了。若海他到了京城，捧着那枚狗头金，里外不是人，圣上也不待见他了，他才蜗居在书院半生煎熬，独自抚养幼女，日子过得很是孤苦。”

“看来您真是打算将书院交给他了。”

“他这些年也没犯过什麽大错，我看行。”林院长悠悠道：“请封的折子我都写好了，等我死了就递去吏部。”

楚景晟又饮下一杯烈酒，慢慢擦拭唇边的酒渍。看来他必须加快速度了。

淘金城的人命债，衍州深山的刺杀，还有书院的未来，言若海，他定要尽快将此人的真面目掀开，若是真让他做了院长，以後不知道还会在朝中埋下多少祸患。

楚景晟心里清楚，郑为民只是太子留在明面上的靶子，这数百名异国刺客毫无察觉地躲进了深山腹地，绝对不是郑为民可以安排的，背後定然还有这更加老谋深算的幕後黑手。而太子身边心机如此慎重，办事果断毒辣的，也就唯有首辅陈悟道以及鹿山书院言若海。

楚景晟原本怀疑陈悟道，没想到随着沈沉钟的倒戈，陈悟道毫不犹豫地选择跟随了三皇子。楚景晟这才明白陈悟道只是个幌子。那便只有言若海了。他便与三皇子及沈沉钟上演了一处苦肉计，借着陛下的处罚，来到鹿山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