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哨营地终于在沉沉夜色中露出轮廓。几排简陋却结实的木屋,围着篝火巡逻的士卒,以及高高竖起的、属于北境军的苍狼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对于经历了一整天追杀、风雪和激战的车队而言,这俨然是救赎般的景象。
然而,马车里的气氛,在距离营地还有一里地时,陡然变得微妙。
一直安静得如同隐形人般的阿蘅,身体毫无征兆地开始轻微颤抖。起初只是指尖,很快蔓延到整个手臂,瘦小的肩膀也开始无法控制地耸动。他紧紧闭着眼,脸色在昏暗的车灯下白得近乎透明,额头上迅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嘴唇抿得死紧,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却又倔强地不肯出一丝声音。
最诡异的是,他手腕和脚踝处那些暗红色的“血咒蛊纹”,竟然开始隐隐光!不是明亮的火光,而是一种暗沉沉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幽红光泽,在皮肤下缓慢流转,时明时灭,与他痛苦的颤抖同步,显得格外妖异骇人。
“阿蘅!”慕容晚晴第一时间现异常,脸色骤变。她立刻将他搂过来,手指搭上他的脉搏。脉象比之前更加混乱狂躁,那股阴寒歹毒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仿佛失去了某种束缚,正在疯狂冲击他的经脉和心神。
“怎么回事?”原本闭目养神的南宫烨立刻坐直身体,牵扯到伤口也顾不得了,目光锐利地看向阿蘅。宝儿也吓得忘了吃糕点,呆呆地看着突然变得很奇怪的阿蘅哥哥。
慕容晚晴没有立刻回答,她迅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手法如电,一连数针刺入阿蘅头顶、胸口几处大穴,暂时护住他的心脉和神智。同时,另一只手已探入怀中(实则是从空间快取出),摸出一个碧玉小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通体莹白、散着清冽寒香的丹药——这是她用空间灵泉和数种极珍贵的清心净毒药材炼制的“冰魄镇元丹”,对压制邪毒、稳定心神有奇效,炼制极难,她手中也只有三粒。
她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塞入阿蘅口中,助他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之意迅扩散。阿蘅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冷汗稍止,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也褪去些许,暗红纹路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但他依旧没有醒来,陷入了昏迷,眉头紧锁,仿佛被困在噩梦中。
“他体内那股邪毒,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或牵引,突然爆。”慕容晚晴沉声道,一边继续用银针疏导药力,一边快分析,“可能与距离秃鹫岭渐远有关,也可能……这附近有能引他体内毒素共鸣的东西或人。”她说着,目光警惕地投向车窗外越来越近的营地篝火。
南宫烨眼神冰寒。阿蘅是“毒人”洞的关键,他的异常绝非小事。“韩冲!”他沉声唤道。
马车微微一顿,韩冲靠近车窗:“王爷?”
“营地守将何人?底细可清楚?”南宫烨问得直接。
韩冲略一迟疑,压低声音:“守将名叫孙德海,原是北境军一个参将,三年前调任此外围哨所。此人……据末将所知,曾向兵部某位与东宫往来密切的侍郎递过门生帖。但平日驻守还算勤勉,未有大过。”
与东宫有瓜葛!南宫烨和慕容晚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落凤坡刺杀刚过,阿蘅就在靠近此人营地时突异状,是巧合,还是……营地本身就有问题?
“传令下去,”南宫烨迅做出决断,“车队在营门外暂停。你带几个机警的亲兵先进营,以本王名义要求孙德海即刻出迎,并检查营地内外是否有异常,尤其是……有无特殊气味、陌生面孔或不合规制的物品。注意观察孙德海及其亲信的反应。”
“是!”韩冲领命而去。
马车在离营地大门尚有百步之遥处停下。夜色掩映下,营地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寂。
慕容晚晴继续照顾昏迷的阿蘅,冰魄镇元丹药效显着,但他体内的邪毒只是被暂时压制,并未根除,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宝儿乖巧地缩在娘亲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害怕,看看阿蘅,又看看脸色凝重的爹爹。
南宫烨忍着背伤的不适,掀开车帘一角,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营地。他注意到,营地栅栏比寻常哨所高了尺余,了望塔上的哨兵似乎过于密集,而且……营内某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声音短促而怪异,不像是普通军犬。
不多时,营地大门打开,一群人举着火把迎了出来。为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留着短须、穿着低级武将服的中年汉子,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惶恐,正是守将孙德海。韩冲跟在他身侧,手按刀柄,目光警惕。
“末将孙德海,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孙德海在马车前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南宫烨没有下车,只在车内淡淡应道:“孙将军不必多礼。本王途径此地,偶遇风雪,需借宝地休整一晚,打扰了。”
“王爷折煞末将了!能为王爷效劳,是末将的福分!营地简陋,已命人收拾出最好的房间,请王爷和贵眷移步。”孙德海姿态放得极低,侧身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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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南宫烨道,“本王的随从和车马……”
“王爷放心,末将定会妥善安排!”孙德海拍着胸脯保证。
车队缓缓驶入营地。慕容晚晴抱着昏迷的阿蘅,南宫烨在亲兵搀扶下下车,宝儿紧紧拉着娘亲的裙子。孙德海看到阿蘅时,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异色,虽然掩饰得很好,但如何逃得过南宫烨和慕容晚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