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薛玉卿恭敬地低着头,拉着妙姐一同行礼。
“薛夫人不必多礼。”
座上人淡淡道。
薛玉卿抬头,便瞧见世子妃饶有兴趣的眼神。
她不明白,世子妃为何会对她起了兴趣,她们从前也并未见过。
片刻,苏妙真唤下人抬来张木椅,又教身旁的嬷嬷将妙姐儿带出去玩。
闲杂人等离开了,苏妙真也并未急着切入正题,好似闲聊:“本宫听说薛夫人是扬州人?”
世子妃这是查过她了?
薛玉卿不懂她意味如何,谨慎道:“妾的确是扬州人士。”
苏妙真瞧见她谨慎的模样,倏然笑了,又道:“夫人何必如此拘谨,本宫今日唤你来不过是想与你唠唠家常。”
薛玉卿面上微扬唇角,温声道:“面对贵人,妾自是恭敬。”
苏妙真道:“扬州好啊,我记得我年少的时候也和夫君一同去过扬州,隋堤绿柳,十里红桥,美甚。只可惜,夫君早逝,不在身边。”
说罢,苏妙真面上明显地流出悲伤之色。
见状,薛玉卿心中一咯噔,忙道:“提及娘娘心中伤心事了。”
苏妙真凡是释然一笑:“无事。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
“夫人可知晓,灞柳桥边上开的陆记炒货?这么多年本宫还忘不掉那家的糖炒栗子。”
薛玉卿一凛,扬州从前许多带陆字的商铺皆是祖父的产业,便实话实说:“娘娘,那家陆记炒货些许妾外祖父的产业,说来惭愧,外祖父仙逝后,妾父亲这些年来经营不善,妾也不确定是否还开着。娘娘若是记挂着,妾可给父亲传信,便将那方子教给娘娘府中的庖厨。”
薛玉卿说着,苏妙真也在打量着她。
座下的妇人颔首低眉,柳眉红唇,双目清明。
又想到所查到的东西,很难相信眼前的女子竟出自商贾之家。
苏妙真想着,也是觉得赵缙那厮忘不掉她情有可原。
她并不是真记挂着甚么糖炒栗子,不过是想试探一番罢了。
随即,苏妙真温声婉拒:“不必了,有些东西,还是留在记忆中好。”
说罢,苏妙真不再探究,又与薛玉卿将了些闲话,便教人送她离开了。
出来之时,薛玉卿狠狠松了口气,贵人面前她总担心说错些甚么。
不过现下看来,这个世子妃是善意的。
薛玉卿去参了宴,连青晏便在家中陪着女儿。
来京中这些时日连稚容也是憋狠了,便央求着连青晏:“爹爹,你从前都会带容儿和娘亲一起去放纸鸢的,容儿想去放纸鸢!”
连青晏一听,心中也起了意,如此这般也是个缓和与玉卿关系的好机会。于是,他便应下了,正好三日后便是清明。
小容儿听了,扬着笑一下子抱住了连青晏,声音甜甜:“爹爹你真好。”
连青晏看着小容儿毛绒绒的发顶,倏然想起前几日上值,一同僚喜得一子,笑容满面,特的来请教他如何为人父。
说心中不羡慕那是假的,虚伪。
犹记,当年容儿刚出生之时他也是如此欢喜,向身边同僚请教,还主动看了许多医书。
容儿与他,便同如获至宝。
只是,这宝物得到时日久了,便逐渐变得寻常。
现在,他忍不住在盯着容儿。
看着容儿的模样,容儿与他真真是没有半分相似,从前家中也有亲戚打趣,他便糊弄过去,只道是容儿像她娘,像娘好,如玉卿一般动人。
但时日久了,心中的一个种子逐渐生长,直至破土而出。
他忍不住在容儿脸上逡巡,寻找着别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