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话怪,自己好似要为了母亲委屈妻女。
词不达意,他又顿住了。
薛玉卿了解他,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纠结,温言道:“碧安,莫要再想了。我明白你的心意,真的不怪娘。平素你和娘对容儿的疼爱,我都看在眼里。近来你忙,容儿也很想你,常问爹爹何时得闲。”
连青晏终于笑了,从身后抱住妻子,“待我沐休,便带容儿出去逛逛。”
“这些天你忙着应酬,我也不知那席面上是否有些个美娇娘?”薛玉卿打趣道。
闻言,连青晏慌了神,手足无措,“卿卿,你莫要冤枉我,我可未去那些个腌臜地。”
她也不过是为了打趣,见他慌神,便收了话,“好了,我是知道你的。”
随即,连青晏也明白这话只是妻子的玩笑,
“卿卿,该就寝了,我来为你梳头。”
———
翌日
日头极好,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临走之时,薛玉卿被小容儿缠上了,央求着要一同去。
无可奈何,只能带上了。
京中风物与庐州大不相同,小容儿出生于庐州自是好奇极了。街边全是小商小贩,与路过的百姓,薛玉卿穿着普通在其中并不打眼。
街边人头攒动,实在太过拥挤,薛玉卿额头生了许多汗,她有些后悔今日带着小容儿出来了,尽力撑着胳膊将女儿护在臂弯之内。
倏地,周围的熙攘声愈来愈大,远处似是浩浩荡荡来了队人马,薛玉卿护着女儿被裹挟在人群之中,生了几分狼狈,好几次踉跄差点摔倒,又重新站稳。
日光生生刺入眼里,逼的她眼睛酸涩,眼泪差点便要流出来,还好她及时低头避过日头。
远处传来高声,“枢密使到!”
“嗒嗒”的马蹄声渐近。
戴着笠形帽的褐衣官兵推开四周的百姓。
薛玉卿护着小容儿,愈发低头避让。
倏地,余光里出现了一匹高大毛皮油亮的棕色骏马,玄黑色马镫上踩着一只精致的乌皮靴。
艳阳之下,随着马背起伏,腰间挂着织锦金鱼袋熠熠生辉,披在其上的赪紫官袍随光流转夺目至极,隐约可见其上四经绞罗地织云鹤纹。
无一不展现着其身份的尊贵。
赪紫官袍,佩金鱼袋。
就在此刻,薛玉卿忽觉腰后一股大力传来。她整个人被推得向前踉跄,险些扑倒在地,一只手下意识地紧紧揽住小容儿的肩头,将女儿死死护在身侧,另一只手慌乱地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
这一踉跄,让她被迫抬起了头。
转身片刻间,她匆匆瞧见那高居马上赪紫高官的侧脸。
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方才她并没瞧真切。
只是那相似的模样,便教她神思恍惚,心中浮现出一个骇人的想法,又当即否认。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春日,她却如坠冰窟,生了层层冷汗。
她想起了一个人。
这时周围人已徐徐散开,薛玉卿仍在怔忡,脸色苍白如纸,此刻小容儿稚嫩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阿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