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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金色（第1页）

开学前最后一天的对角巷，总是拥挤而喧嚣的。阳光透过薄云，洒在歪歪扭扭的鹅卵石街道上，照亮了店铺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堆成山的崭新课本、闪着幽光的魔药材料、形态各异的坩埚、在笼子里扑腾的猫头鹰、还有最新款飞天扫帚那流畅的线条。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冰淇淋店的甜腻香气，丽痕书店的陈旧纸张与墨水味，坩埚店传来的金属与烟火气，以及人群本身散的热闹气息。小巫师们兴奋地穿梭，家长们的叮嘱声、商贩的叫卖声、猫头鹰的咕咕声，汇成一片属于魔法世界独有的、生机勃勃的嘈杂。

阿丝特莉亚原本计划自己来采购最后一点东西——几本选修课教材，一些特制羊皮纸和墨水，还有她心心念念的、作为“开学前最后放纵”的福斯科双球冰淇淋。但邓布利多不放心。刚刚过去的暑假里，自家女儿带着一群孩子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国际通缉令虽然暂时摆平了，但难保不会有食死徒残党或别的什么心怀叵测的人在人群里伺机而动。他本想亲自陪着，然而魔法部那边关于新学年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人选的扯皮会议拖住了他。最终的结果令人不悦，魔法部强硬地塞进来一个叫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女人，不仅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还冠以“魔法部驻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的头衔。

在魔法部那间充斥着官僚气息和虚伪笑容的会议室里，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加强合作”、“确保教育质量与部里政策一致性”的废话时，邓布利多心里确实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爽。但很快，那丝不爽被另一种近乎冷幽默的思绪取代。他想起了女儿那双燃烧着理想与叛逆火焰的异色瞳，想起了她和她那群小伙伴们在过去几年里展现出的“搞事”能力。

“把乌姆里奇放进霍格沃茨”邓布利多在心底对自己说，湛蓝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期待的光芒，“莉亚保证过会‘安分’地回到学校。但‘安分’的定义霍格沃茨的范围，可没说不代表她和她的伙伴们不会‘做点’什么。”

当然，前提是那位乌姆里奇教授不去主动招惹他们。邓布利多几乎可以肯定，以那位女士的风格和对“秩序”的偏执，不去招惹他亲爱的星星以及星星身边那群已经初步显露出獠牙的小狼崽们的概率，大概比皮皮鬼突然决定加入唱诗班还要低。

想到这里，邓布利多甚至有点想笑。算了，让孩子们自己处理吧。一个乌姆里奇，总比放一群不知底细的潜在危险分子进学校要好监控得多。而且，他也很想看看，在相对“和平”的校园环境里，面对这种官僚式的、软绵绵的压制，他的小星星和她的伙伴们会如何应对。

于是，陪同采购的任务落到了格林德沃肩上。对此，格林德沃只是挑了挑眉，没说同意也没反对，算是默认了。

所以，当这对父女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对角巷主干道靠近古灵阁的那一端时——

仿佛有人对整条街道施放了一个范围极广的、强效的“无声无息”。

鼎沸的人声、讨价还价声、兴奋的尖叫、家长的唠叨…所有的嘈杂，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连空气的流动都似乎凝滞了。远处猫头鹰邮局的棚屋里，原本此起彼伏的翅膀扑棱声和咕咕叫声，也诡异地消失了，只剩下羽毛轻轻摩擦栖木的细微声响。

行走的人群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提着大包小包的巫师们停在原地，正在试戴巫师帽的孩子僵住了动作，橱窗后的店员忘记了擦拭玻璃，连街道中央那只总是懒洋洋晒太阳的姜黄色猫狸子，都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尾巴绷直。

然后，如同退潮般，人群开始不约而同地向街道两侧避让。不是慌乱地推挤，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带着敬畏与忌惮的疏离。以那对耀眼的金身影为中心，迅空出了一片异常宽敞的区域。

格林德沃第一次正式出现在霍格沃茨和戈德里克山谷以外的英国魔法界公众面前。他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深色长风衣，身姿挺拔，如同山巅冷峻的岩石。那头如同熔炼黄金般的耀眼金随意披散，在阳光下流淌着近乎金属的光泽，他平静地扫视着周围瞬间寂静下来的人群，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却仿佛能穿透灵魂，带来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顶级掠食者的畏惧。

而他身边，只比他矮大半个头的少女，几乎是他的翻版。同样的耀眼金，被她精心编成了一条复杂而利落的辫，垂在一侧肩头。她穿着合身的墨绿色巫师袍，领口处有简洁的银色刺绣，脚下是锃亮的龙皮短靴。她微微抬着下巴，那张继承了格林德沃俊美轮廓又融合了邓布利多某种柔和线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理所当然的平静与疏离。那双眼睛缓缓地扫过周围那些比她高大得多的成年巫师们。奇妙的是，在她的目光注视下，那些成年巫师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被俯视的压迫感，仿佛他们才是那个未成年的、需要审视的小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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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德沃。这个姓氏，在阿丝特莉亚二年级时因吉德罗·洛哈特事件次公开，又在三强争霸赛那场震惊全校乃至魔法部的终极混战后，被所有有心人牢牢记住。年轻一代的巫师们狂补那段被刻意模糊的历史，年长者们则从记忆深处翻出尘封的恐惧。盖勒特·格林德沃——曾经席卷欧陆的黑暗魔王，邓布利多亲手击败的对手，与最伟大的白巫师纠缠半生的名字。而当这位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黑巫师之一的姓氏与一个如此年轻、如此强大、行事如此肆无忌惮的少女联系在一起时，带来的震撼与揣测，足以让任何理智的巫师保持距离。

此刻，看着自己的女儿摆出这副足以唬住大半条街的、骄矜又冷漠的“格林德沃式”姿态，格林德沃那线条冷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极细微的弧度。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出门前，这个看起来气场全开、仿佛天生就该被万众瞩目的小家伙，提前了足足半个小时，就在镜子前折腾她那头金和那身袍子，嘴里还念念有词：

“头不能乱，袍子要整齐，不能给父亲丢脸，嗯，这个角度看起来够不够有气势？会不会太凶了？算了，凶一点好，省得麻烦……”

那副认真又有点笨拙的样子，和他记忆里那个在纽蒙迦德初次见面调皮捣蛋的小丫头重叠在一起。太可爱了。他在心里评价，面上却依旧是一片冰封的湖泊。

人群的静默与退让，让原本就厌恶嘈杂拥挤的格林德沃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迈开步子，沿着被“清空”出来的道路向前走去，靴子踩在鹅卵石上出清晰而平稳的声响。阿丝特莉亚跟在他身侧半步之后，步伐同样从容，仿佛走在自家的庭院里。

他们先去了丽痕书店。阿丝特莉亚需要购买这学年的选修课教材。她径直走向“选修科目”区域，很快找到了《神奇动物在哪里》的最新修订版，以及几本相关的进阶指南。她拿起书，指尖拂过封面，眼睛里闪过一丝真正的兴趣。

格林德沃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神奇动物在哪里》上，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挑了一下眉。纽特·斯卡曼德。那个曾经偷走过他和阿尔血盟的小子！那只该死的、总喜欢亮闪闪东西的嗅嗅的主人！

上回阿丝特莉亚在戈德里克山谷种的那片混合了各种魔法植物的菜地，把纽特吸引了过来，还在山谷里住了好一阵子的那段时间，格林德沃几乎寸步不离地黏在邓布利多身边，用各种方式刷存在感—倒茶、递点心、讨论魔法理论（哪怕是他不太感兴趣的温和派理论）、甚至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书。他知道邓布利多对纽特只是纯粹的师生欣赏和对其专业领域的尊重，但他就是接受不了！一想到阿尔曾经那么关注和照顾那个腼腆又固执的小子，他心里就莫名地泛酸。

（此刻，正在某处赶往霍格沃茨的纽特·斯卡曼德，突然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紧接着又是一个冷颤。他茫然地揉了揉鼻子，紧了紧身上那件依旧有些宽大的旧大衣，困惑地眨了眨眼。天气变凉了吗？）

买好书，阿丝特莉亚将它们利落地塞进她那容量惊人的小包里。接着，他们去了文具店，补充了特制的、更适合绘制复杂阵图的羊皮纸和几种不易晕染的魔法墨水。整个过程，父女俩都没有交谈，但动作间有种奇异的默契。店铺老板战战兢兢地结账，找零时手都在抖。

当最后一件物品被收好，阿丝特莉亚看向格林德沃。格林德沃也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他对着她，极其轻微地招了招手。

阿丝特莉亚会意，走近两步。

格林德沃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近乎耳语的音量，声音低沉而平缓：“去和你那些朋友们汇合吧。”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上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家长的别扭叮嘱：“别吃太多凉的。不然父亲没办法跟你妈咪交代。”

说完，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冷峻的姿态，异色瞳看着她，淡淡地道：“去玩吧。早点回来。”

然后，不等阿丝特莉亚回应，他转身，迈开长腿，朝着与福斯科冰淇淋店相反的方向不紧不慢地离去。金色的长在身后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所过之处，人群依旧下意识地屏息让路。

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需要一点和同龄人相处的、不受长辈注视的私人空间。而且这个时间，阿尔那边和魔法部的扯皮会议应该差不多结束了。他要回去。回去黏着他的阿尔。

直到格林德沃那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道拐角，对角巷仿佛才重新被注入了空气和声音。嘈杂声如同涨潮般缓慢恢复，但人们谈论的话题和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独自站在路中央的金少女。

阿丝特莉亚脸上的冰冷疏离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消融。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下来，异色瞳里重新焕出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灵动光彩。她辨认了一下方向，脚步轻快地朝着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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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冰淇淋店外面撑着阳伞的露天座位上，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哈利、罗恩、赫敏、纳威、德拉科、双子、西莫……几乎整个小团体都在，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挖空了的冰淇淋杯。

“莉亚！这里！”赫敏最先看到她，挥了挥手。

阿丝特莉亚走过去，在德拉科为她拉开的椅子上坐下。立刻有小伙伴递过来一份菜单。

“刚才我们都看到了！”弗雷德压低声音，眼睛闪闪亮，脸上满是搞怪的表情，“梅林啊，那种气场！那种‘闲人退散’的压迫感！太棒了！我们韦斯莱魔法把戏坊下次去霍格莫德村的佐科笑话店进货的时候，要是能有这种气场，保证那老板不敢抬价！”

乔治猛点头，模仿着格林德沃那种冷漠的扫视眼神：“对！就这样，看一眼，不说话，最好再有点那种，嗯，魔法波动？让人腿肚子软的那种！”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罗恩嘟囔着：“得了吧，你们俩再怎么装，也变不出金异瞳。”

阿丝特莉亚也笑了，她点了一份双球冰淇淋，然后耸了耸肩：“大概长得比较有说服力？”她眨了眨眼，“不过下次你们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跟在后面帮忙。不说话，就站着。”

乔治和弗雷德的眼睛瞬间亮得像千瓦灯泡，两人击掌：“成交！”

哈利舀了一大勺冰淇淋，含糊地说：“其实我们倒不怎么震惊，毕竟之前见过格林德沃先生好多次了。只不过，之前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有刚才那种，嗯，让人大气都不敢喘的感觉。”

赫敏理智地分析：“场合不同。之前是非公开的、相对私人的环境，而且有邓布利多校长在，气氛会缓和很多。刚才是在公众场合，面对的是整个魔法界的陌生人，他不需要收敛任何气势，反而需要展现出足够的威慑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德拉科优雅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眼睛里带着了然：“非常有效的策略。省去了许多无谓的搭讪、试探和可能的挑衅。”他看了一眼阿丝特莉亚，“你学得很快。”

阿丝特莉亚挖了一勺冰淇淋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然后才含糊地说：“出门前练了好久呢。”

大家又笑了起来。气氛轻松而愉快。他们谈论着暑假最后几天的安排，猜测着新学年的课程，分享着对角巷新出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抱怨着假期作业。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冰淇淋在口中融化，带着丝丝凉意和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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