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霍则深之前林倦归会定时定点去心理医生那儿坐几个小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有什么症状,该吃什么药,他的胃病有很大程度上也是精神类药物带来的连锁反应,没胃口自然什么都不想吃,工作狂模式是因为实在睡不着于是去燃烧神经。
这种状态很不好,林倦归自己也知道,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氧化,腐烂,他没有办法。
现在林倦归算是难得提起一口气,他想弄明白自己和霍则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而且他隐约有种感觉,他从前认识的那个霍则深并不是完整的霍则深。
霍则深的确承担住了林倦归的所有情绪,也能将林倦归照顾得很好,他完美得不像真实的人,在医学领域大放异彩的同时还特别乐于助人,身边的朋友都对霍则深大肆夸赞。
唯有和林倦归欢爱的时候会显露出平日里压根见不到的强势,他会像动物一样将林倦归狠狠圈起来,用牙齿在林倦归皮肤上留下斑驳的痕迹,搂着林倦归的腰说好爱他。
林倦归不抗拒这些小情趣,霍则深总是道歉得很及时,还会把所有清理工作做得一丝不漏,林倦归不会和他在这方面计较。
可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没有破绽吗?
林倦归不愿意去怀疑枕边人,但现在的情势需要他将所有过去已知的信息串联起来,得到一个理论依据充分的假设。
穆彰和林倦归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到家,此时天正微微亮,看见林倦归的时候穆彰会心一笑,上前将林倦归紧紧抱进怀里。
林倦归身上的气味很干净,没有别的Alpha杂七杂八的信息素,穆彰稍微放松了一点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这一路累不累?没遇上什么事吧?”
“没,都很好。”
林倦归主动去牵穆彰的手,穆彰有些意外,但紧接着就露出了更加愉悦的笑容。
要是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们会各自回到房间洗漱,要不就是去书房谈一些近段时间政部以及商界发生的事情。
不管怎么看他俩都更像合作伙伴,而不是浓情蜜意的AO伴侣,林倦归和穆彰鲜少有情感上的交流,不过比起那些相看两厌的伴侣,这二人似乎又要好一点儿。
穆彰连轴转,可以说是几天几夜没合眼,林倦归觉得他手掌的温度有些烫,语气关怀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太舒服?”
“没。”穆彰弯起眼睛,“听顾祢说你调的酒味道很不错,可以给我也来一杯吗?”
林倦归的担心溢于言表,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都去换了一身更居家的衣服,穆彰来到吧台的时候林倦归已经调了几杯酒放在了桌子上,他姿态很轻松,做了个手势让穆彰随便选。
“看看你最喜欢哪杯,我再根据那一杯的味道进行复合调味。”
穆彰随意拿起一杯调侃道:“你这是想灌醉我啊。”
“哪有。”林倦归坐在高脚凳上笑意盈盈,“我是想更了解你。”
林倦归话中有话,穆彰笑而不语,他坐在林倦归对面,将桌上的酒逐杯喝下。
最后他用手指点了点第三杯的杯沿,“我的口味,这杯。”
林倦归侧着头,按照之前调第三杯的配方给自己也来了一杯,喝完之后他皱了下眉,看着穆彰说:“你喜欢辣的。”
穆彰没忍住低头笑了笑,“很刺激,也很提神,以前还是星盗的时候喜欢和伙伴们喝点儿烈酒再上路。”
林倦归似是感慨,“我之前都没机会听你讲这些。”
穆彰笑容收敛几分,“其实没什么有意思的,烧杀劫掠的事怕你听了觉得血腥,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总是一副暴力形象。”
林倦归手指翻飞,调酒的动作从始至终都没有停,穆彰看得很认真,时不时皱着眉,像是在疑惑林倦归为什么能那么熟练。
把酒杯摆在穆彰面前的时候林倦归指尖一闪,一簇火焰从酒杯里腾空升起,幽蓝的火焰照亮了林倦归的脸颊,林倦归把酒杯往穆彰那边推了推,他直勾勾盯着穆彰的眼睛。
“我明白,想你这种地位的人过去一定非常精彩,只是你没有时间和我讲,所以很多事我都只能从别人嘴巴里知道。”
穆彰的笑容慢慢变得苦涩起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吧。”
这么多年过去,穆彰其实已经被林倦归磨得没什么脾气了。
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穆彰玩儿不过失忆前的林倦归,林倦归的道理永远比他多,他好像做什么都是无理取闹,而林倦归实在没办法了才来迁就他。
林倦归对穆彰相关的一切都表现得很漠然,他不在乎穆彰的情绪,无所谓穆彰的心情,也不可能对穆彰说什么除去客套以外的好话。
如今林倦归失忆,他能留在穆彰身边几乎是穆彰绞尽脑汁强求来的,但正如林倦归以前说过那句话,不管是谁,做戏的时间长了总是会感到疲惫。
穆彰不知道要怎么和林倦归相处才能不被讨厌,所以在察觉到林倦归对过去的疑惑之后最先反应是逃避。
他不想再和林倦归产生什么冲突,他无法接受和林倦归争吵后的结果。
可时间一长他得到的却是一个更加茫然无措的林倦归。
林倦归不是那种会让自己沉浸在麻木中太长时间的性格,他势必要弄清楚那些令他感到疑惑的东西,绝对会主动出击。
所以穆彰知道林倦归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他心里反而有种微妙的释然。
今天撑着身体和林倦归要酒喝也无非是凌迟前的放纵,穆彰年纪比林倦归大许多,即使正值壮年。但过去受了太多伤,不好好养着还是会有许多后遗症。
把林倦归递来的酒一饮而尽后,穆彰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做好准备,不管接下来林倦归说什么都要忍住脾气不和林倦归吵架。
但林倦归却没有如穆彰预想的那般,只是解下腰上的围裙,越过吧台坐在穆彰身边,还轻轻握住了穆彰的手。
穆彰的手有很多厚茧,远不比林倦归的皮肤来得细腻,林倦归不在意这些,只是对穆彰温柔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很在乎我的安慰,不惜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所以我做什么你肯定也知道,这段时间我和身边的朋友们相处得比较多,也从他们口中听到了很多以前有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但我始终觉得可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更想从你口中得知,这样才不至于让我有一种……事不关己的陌生感。”
林倦归对待事物总是坦诚,即使有那个虚与委蛇的能力也爱恨分明,心中自有一道天枰。
面对这样的林倦归,穆彰自惭形秽。
说再多都是借口,穆彰终于愿意直视林倦归的眼睛,“倦归,我做过很多错事,让你伤心,让你失望,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以为你失忆了我们能把过去放下,重新开始,可我始终无法忘怀过去那些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不想看见你知道一切之后的眼神,我害怕你离开我。”
像穆彰这种人想让他承认自己的脆弱非常困难,Alpha总是有些英雄主义,觉得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就应该永远强大,占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