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琰扶住闻析的双臂,方才有多暴跳如雷,现在哄人便有多温声细语。
“好了,这都是一场误会,瞧,如今都已经解释清楚了,那女子只是与曾邺的亡妻,长得有几分相似,他这才认错了人。”
“何况当初朕金口玉言,已经将那祝青青的死盖棺定论了,若是祝青青还活着,那曾邺便是犯了欺君之罪,这个世上,他该是最怕他的亡妻,死而复生的,是吗曾邺?”
被倒打一耙的曾邺:“……”
不对啊,受害者好像是他啊。
是闻析在他的宅子放了一把火,救走了祝青青,制造了祝青青诈死的假象。
可怎么到头来,这假死却还算到了他这个受害者的头上,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闻析,反而还全身而退,毫发无伤了?
可面对皇帝明晃晃的偏心与威压,曾邺只能忍受屈辱的,承认:“是,都是末将眼花瞧错了,才闹出了今日的笑话,全是末将之错。”
“误会既是已经解除,便起来,莫再跪着了。”
曾邺还以为是让他起来,想着总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刚要松一口气,踉踉跄跄的要起身。
却不想裴玄琰一记冷飕飕的眼风扫过来,厉声呵斥:“朕让你动了吗?”
曾邺又跪了回去。
扭头,对着闻析,裴玄琰又是好声好气的:“快起来吧,地面又冷又硬,你腿伤未好,若是加重了,这些时日来的调养,可就又要白费了。”
“既是误会解开,那什么所谓的妾室,朕便当什么都没听见。”
很好,裴玄琰已经不仅会自我哄好自己,并且还会自己给自己找阶梯下。
但可惜,闻析并不领他这份情。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轻轻便是微臣的妾室,并非误会。”
见闻析如此固执,裴玄琰是笑不出来了,压低声线道:“闻析,朕都舍下面子了,你便当真,要如此践踏朕的真心吗?”
“陛下的真心,一文不值,我只想护住我想护之人。”
闻析一字一句的告诉裴玄琰:“祝青青便是我的人,若是陛下再敢打她的念头,我便娶她为妻。”
裴玄琰满眼翻涌滔天怒火,“你敢!”
“陛下且试试,我敢是不敢。”
不是闻析不愿意下台阶,而是他太了解裴玄琰这个狗东西了。
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但是转头,他便会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祝青青。
若是闻析顺着裴玄琰的话,承认妾室一事是一时情急,都是假的。
那么裴玄琰必然又会觉得祝青青是个威胁,转头又来个赐婚。
一个曾邺,已经是让闻析十分头疼,他不可能会再让祝青青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被裴玄琰出于嫉妒的,随意再赐婚于人。
在这封建社会,女子的婚假本便已经身不由己。
而若是所嫁非人,那么这一生便算是毁了。
闻析如今能做的,便也是先暂时用妾室的身份,护住祝青青。
若是将来祝青青有了喜爱之人,他便寻个由头,放她离开闻府。
这是闻析在思考了所有的可能性后,想出的最好的法子。
所以打从一开始,他便打定了不会改变主意的想法。
一个妾室的身份,就已经让裴玄琰如何跳脚了,何况还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之位,裴玄琰怕是得要当场发癫。
可裴玄琰气得暴躁,气得脸黑,最后却也只能,咬牙切齿的盯着神态自若,胜券在握的闻析。
“闻析,你好,你真是好得很,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
裴玄琰又如何会不清楚,从闻析擅闯奉天殿一开始,他便已经算计了他。
清楚他必然会因为妾室一事,而气得昏了头脑,无法进一步的去细想,便这么一步步的,引诱他跳进了坑中。
既亲口让曾邺承认了祝青青诈死一事乃是假的,又以妾室的身份,保住了祝青青,让裴玄琰后续没法再对祝青青的存在做出下一步的解决之法。
真可谓是一箭双雕,真不愧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便这么的,用他所教的帝王之术,来对付他这个帝王!
裴玄琰无比恼火,处于即将失控的边缘,恨恨的、愤愤的,抬手往殿门处一指。
“滚!你给朕滚!朕不要再看到你!”
闻析单手撑地面,起身后头也不回的,甚至连个告退礼都没行,便扭头拔腿就走。
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毫不将裴玄琰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真是看得人,都不由为其倒吸了口凉气。
裴玄琰脸上的表情是震怒不已的,但高大的身形却是一动,似是要开口,但又似是想要追上去。
就在朝臣以为,他终于要开口治罪闻析的无礼时,却听他对闻松越火道:“还愣着做什么,没瞧见你弟弟走路不稳,还不去扶着他,莫让他走太多路!”
众人:“……”
不是让闻析滚吗?不是说再也不要看见他吗?怎么人都还没走出大殿,便又心疼起他的脚伤来了?
一面舍不下自己的面子,一面又担忧闻析会出事,皇帝你简直不要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