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只要庭雪醒了,便会慢慢好转过来了,他怎么又会咳血?”
孙太医道:“陛下,闻侍郎这回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奇迹,但他身体底子太虚了,眼下又是才醒,尤其是情绪上,万不可激动。”
“何况他的内伤本便极重,需得慢慢的调养,眼下咳嗽会咳出血,便说明这内伤也是伤到了肺腑,更是难调养。”
总而言之,闻析人是活下来了,但身上七七八八,如同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洞。
才缝合了这边,那边又漏风。
不过就是拆西墙来补东墙罢了。
也不求能否调养好,他还能活多久,都是个不定数。
裴玄琰自然是听不得这些,他日日夜夜,一刻也不敢合眼的守着。
生怕会出任何的意外,如今将人从阎王的手中抢过来了,他绝不允许,闻析再有任何的差池。
一把揪住孙太医的衣襟,咬着牙命令:“朕不要听这些废话,无论你用什么法子,都必须给朕治好庭雪,朕要他,必须好好的,必须长命百岁!”
孙太医真想哭了,他只是个大夫,不是神医。
何况就闻析这情况,即便是神医来了,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但对于时刻会发疯的皇帝,孙太医自是不敢说实话。
便在这时,闻析再度开了口,但叫的却是闻松越:“大哥。”
闻松越立时上前,握住他的手,“在,为兄在这儿,小析是不是累了,累了我们便休息好吗?”
“让他们都出去。”
闻析说话时,用的都快是气音,虚得连字节都在飘。
闻松越心疼的不行,即便要驱赶的是皇帝,他也要让弟弟好生的休养。
“请陛下,还有其他人,都离开,舍弟需要休息。”
裴玄琰不肯走。
闻析才对他说了那般绝情的话,他如何能走?
“庭雪,朕不勉强你,等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再好好的谈谈好不好……”
不等裴玄琰说完,闻析的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
“出去!咳咳,你出去!咳咳……”
闻析伏在闻松越的怀中,再次因为情绪激动而咳出了口血。
裴玄琰急的不行:“好,好朕出去,庭雪你别激动,别激动,朕出去。”
他一边往外退,一边让孙太医留下来,稳定住闻析的情况。
但等孙太医为闻析行完针后,闻析也坚持让孙太医离开,只让闻松越一人留下来。
“好了小析,无关紧要的人都已经走了,有兄长在,不会再让人打搅你,我们好好休息,再睡一觉,睡一觉便好了,好不好?”
闻松越抚摸着弟弟削瘦而苍白的脸,感受着怀中的人,几乎没什么肉感的,嶙峋单薄的身躯。
方才孙太医的话虽然没有说得太明白,但他又何尝听不出来。
他的弟弟,还那么年轻,他本该青春活力,本该策马肆意。
而不是如今时今日这般,病弱如山倒,如日暮西山的老者,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他抱着人,恨不得将自己的命,全分给弟弟。
他的弟弟,是这个世上,最最好之人,他呕心沥血,为社稷、为百姓、为天下做了这么多。
可为何,好人没有好报,让他遭受了这么多的磋磨。
闻析很疲惫,却依旧固执的,不肯合眼,而是对闻松越说:“大哥,我不想看到陛下。”
虽然闻松越不知道,闻析与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闻析的排斥却是十分明显的。
闻松越不多问,只一口应下:“好,兄长陪着你,不会再让陛下来打搅你。”
“乖,闭上眼睡个好觉,兄长一直都在。”
得到了兄长的许诺,闻析才慢慢阖上了双目。
而裴玄琰虽然被赶出来了,但他却并没有走,而是一直守在门口。
堂堂帝王,如同做错了事般,在外头罚站。
从白日站到了夜幕降临。
以至于闻妙语进进出出时,都看到了皇帝在门口杵着,跟门神一样。
一开始,闻妙语还被吓了一跳,奇怪皇帝为何在门口而不进去。
毕竟从她来了后,皇帝便日夜守在二哥哥的身边,寸步不离。
明明他们才是二哥哥的家人,可皇帝却仗着自己的身份,总是明目张胆且理直气壮地,将他们给赶出去。
结果眼下二哥哥醒了,怎么皇帝反而还在外面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