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深居高临下注视她,眼底含霜:“南南,我一次次哄你,你是不是不该再这样。”
“那真是难为先生了,以後都不用哄了。”
“江南。”
她迎着他的目光:“从风月的角度出发,你已做到你能做的最大限度,该给的不该给的,你都给了我,你不欠我什麽。我也给了你我力所能及能给的。”
“继续这样不好吗?”
“没法再继续。”
“给我个理由。”
她直直望着他,问:“你知道就是梁小姐自导自演,为什麽要骗我说只是工人偷工减料?”
陆晏深一拧眉:“事情覆盖面很广,其中牵扯太多。”
“这件事负责人和经手人都是我,我觉得我有知情权。”
“事情已经解决,并没把你这个负责人牵扯进去。”
“是,你的确把我择得干干净净,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来讲,我应该感激你帮我摆平这些事。”
“可你为梁小姐遮掩的动机又是什麽?”不待他回,江南自问自答:“我知道,是你们家族之间的利益勾连,是你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微妙情谊。”
“你无错陆先生,我之于你而言,不过短短一年多,而梁小姐,则是陆梁两家几十年盘庚错节的人脉延伸,也是你的私人交际。你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决策者,很多事,你需要权衡利弊。”
陆晏深推开窗,给自己点了支烟:“南南很聪明,你既然知道,就此作罢好吗?”
江南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你为什麽不告诉我实情?在你的潜意识里,我只是你养的一株绚烂花草,是你的小情人,所以只要没被牵连进去就该感恩戴德,就该识时务,而不是追着不放对吗?”
陆晏深将没抽几口的烟用力摁灭:“别这样说自己江南。”
江南站起身,手再次握住拉杆箱,看了他好久好久,淡淡扯了扯嘴角:“说不说的,本就是事实,当初你情我愿,愿打愿挨,现在,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有些话,说多就没意思了。”陆晏深淡淡讲着,走过来,要夺她的行李箱,“大冬天的,你能往哪儿走。”
内心的翻涌都堵在了喉咙口,江南抑制不住地尖叫出声:“别碰我!”
陆晏深的手僵在空中,怔在原地,望着她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腔,深锁眉头。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江南提高了音量:“你高高在上,你有恃无恐若无其事,觉得什麽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什麽都可以用利益金钱去衡量。你觉得你给足了我利益,给足了我物质需求,就可以不顾及我的感受了对吗?”
“我只是个低贱的小情人丶小丫鬟,不配得到你平等的尊重是吗?”
陆晏深的目光沉下来,声音凉了几分:“收回这话江南。”
“收不回了,我不懂你陆先生,我一点也看不透你。”她说,“我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谁看透谁,也不需要真正了解彼此。所以我挣扎过,也妥协过,更想自己再糊涂一些,将就一些……”
“可是我败了,我是个人啊,怎麽可能没有执念呢?哪怕想得再清楚,看得多透彻,也会难过,也会揪着不放。”
陆晏深试着他的方向走两步:“南南。”
她继续往後退,打开了房间门,站在门外:“你今宵可以一家老小一起陪梁家吃饭,谈婚论嫁。明晨你就有可能跟张三家,跟李四家商谈,你要让我继续眼巴巴望着,等着吗?终有一天你相亲成功,与你门当户对的某某小姐步入婚姻殿堂的那天,我又当如何自处?”
陆晏深目光如炬望着她。
江南眼睛红了:“我知道我与你之间的羁绊薄如蝉翼,那你猜,我为什麽执着于你?”
“为什麽?”
“因为在某一瞬间,我真真实实感觉到过幸福,在K11的门口,你车都离开了,又倒回来问我是不是巧合的那一刹;在医院里你说你守了我一夜的那瞬间;在你跟我说我们在一起,在你带我去看雪的那一夜,我都感到过幸福。”
他说:“留下来,以後这些幸福还会有。”
“不了陆生。”江南拒绝,“其实你我的感悟并不相通。而我,也不能只活在那些瞬间里。”
“所以我想,或许还能去追求一些新的东西,一些,增强我内核丶使我不再自卑和惧怕的东西。”
正说着,二楼便上来一位保镖,才出头,陆晏深便冷声一句:“滚下去。”
保镖浑身一哆嗦,踌躇片刻,冒着胆禀报:“先生,抓到一位私闯民宅的小偷,他自报家门说自己叫林致。”
陆晏深一眯眼,眼底寒芒射人:“那废什麽话,扭送警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