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厌恶断袖,和顾衔止当众翻脸,此后摄政王有龙阳之好一事传遍天下。
车轮滚滚,迎着突如其来的雪花回程,苏嘉言望着车外白茫茫的一片,按日子推算,这位小厨子很快会出现在乾芳斋了。
回到侯府,小厮慌忙来报,说祖父在祠堂里大发雷霆,斥责周海昙管教孩子不严,竟牵扯进狎妓案,让侯府清誉受损,命他们速速去祠堂领罚。
苏子绒得知母亲受罚,拔腿便冲去祠堂,苏嘉言不疾不徐随后,抵达时便看见这么一幕。
祖父拿着板子在手,苏子绒跪在列祖列宗前挨打,周海昙被婢女拉着,每打一下就哭得越伤心,嘶哑着哀求放过孩子。
好一副舐犊情深的画面。
众人见到姗姗来迟的身影,脸上的颜色犹如百花齐放,各有特色。
苏嘉言本想走进祠堂,但被祖父喝令不许入内,只能站在庭院中。
大雪纷飞,寒风料峭。
祖父手中的板子换成鞭子,领着一行人站在廊下,凝视孤身伫立于风雪的身影。
苏嘉言裹了裹大氅,冰凉的雪花化在脖颈,冷意席卷全身。
祖父怒不可遏,指着他骂,“逆孙!竟敢带弟弟狎妓,如今还有脸回来面对列祖列宗!”
苏嘉言负手而立,不卑不亢,目不转睛看着祖父。
众人不知他救驾有功吗?
恰恰相反,祖父不仅知晓他救了摄政王,还知晓东宫赏赐厚礼,以上无论哪一件事,都足以将功抵过吧。
那祖父此刻为何目眦欲裂,一副恨不得千刀万剐的模样?
还不是因为昨夜被禁锢在东宫,整整一夜未归,受了好大的委屈。
顾驰枫原本是要嘉赏他的,谁知从王府离开后仍旧不爽,回了东宫,把气撒在这位六旬老人身上。
天家之命,罚亦是赏,苏华庸空手而归,带回了一腔怒火。
此刻气得满脸通红,握住鞭子的手轻颤,大声质问:“逆孙!还不跪下认罪!”
苏嘉言觉得可笑,不想装孝子孝孙,无情揭穿道:“明明是祖父上赶着去东宫,结果受罪了,却要迁怒于众,这等责人以严,待己以宽之举,如何以身作则正家规?”
周海昙大惊,“嘉言!长辈之事,你怎可随意评头论足,今后还要不要袭爵了。”
“想袭爵?”苏华庸冷嗤,“今日本侯实话实说,除非我死了,否则你苏嘉言就别想袭爵!”
众人面面相觑,站在后方的周海昙用锦帕掩嘴,意识到事态不妙,用眼神示意婢女将苏子绒带走。
苏子绒并不愿意离开,但中途有下人小声来报,说吏部陈大人之子陈鸣登门拜见,周海昙这才寻机把儿子打发走了。
之后开始顺着苏华庸的话说:“老侯爷消消气,嘉言还小,日后或有功成名就之时,您也别气坏了身子,就由着孩子们闹吧。”
结果这番话把苏华庸气得够呛,先是责怪她慈母多败儿,后又对苏嘉言道:“你别以为姓了苏就是苏氏的人,我苏氏满门清贵,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之人!”
苏嘉言回想前世,死后被祖父从族谱剔名,慢慢问道:“活人不能袭爵,那祖父是要将我踢出族谱吗?”
苏华庸听见顶嘴,挥起鞭子抽过去,“你别以为我不敢!”
鞭长如游蛇,一鞭下去,皮开肉绽。
苏嘉言随手一抬,抓住空中飞来的鞭子,冷笑了声,反手勒紧,控制着力道一拉,毫不留情把人拽下阶梯。
苏华庸往前一扑,滚进雪地里,没摔伤,但模样狼狈极了。
“逆孙——”
“老侯爷!”
下人们一拥而上,手忙脚乱把人扶起来,周海昙没想到苏嘉言敢放肆至此,快步走下阶梯扶人,大喊着请大夫,只有苏嘉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拍掉肩头的雪,呵出一口冷气,迎着祖父恼怒的视线走去两步,眼看众人受惊后撤。
然后见他顿足,一字一句道:“孝孙不知何处得罪了祖父,让祖父厌恨多年。今夜祖父既说要恩断义绝,那烦请祖父将亡母遗产归还,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
周海昙打圆场道:“嘉言,你这是大逆不道之举啊!即便是不姓苏,你身上也留着苏家的血,你生母留下的遗产,那也是侯府的,如今闹得这般难看,总不能为了区区小事,请阖族长老前来看笑话吧。”
“有何不可!”苏华庸这一跤摔去了理智,踉跄起身,甩去搀扶的下人,厉声断言,“我侯府没你这个不孝孙!不日本侯会命苏家长老上京,于祠堂前明断是非,将你这个不仁不义之孙自族谱中剔除,今后再无瓜葛!”
苏嘉言目光所及诸位,忽地发现堂堂武将世家,玩的竟都是心机,“那我静候佳音。”
言罢,将那骇人的长鞭抛至他们脚下,头也不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