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衔止为他擦净脸颊,转眼见到愕然的神情,忽地意识到什么,缓缓将手收回。
苏嘉言见他取出锦帕抹了抹指节,顿时了然,平复心绪,小声道了句谢。
顾衔止看了眼他,扫见微红的耳廓,顿了顿才说:“枣泥糕很不错。”
话题落回点心上,被打乱节奏的苏嘉言连忙回应,“啊,我还以为会很酸。”
若说没用心做,却有模有样,说用心做了,又故意多放了梅子汁,不想让他吃太好。
闻言,顾衔止颔首表示同意,“是有点酸。”
苏嘉言一怔,有点做贼心虚,避开视线主动拿起一块,一口塞嘴巴了,刹时酸得打了个激灵。
救命,好酸!
顾衔止看着少年的反应,轻轻一笑,“无妨,我爱吃酸。”
苏嘉言以为他给台阶自己下,转念一想,白鹤阁的茶几上曾见盐梅,那东西酸咸,品茗时搭着吃别有风味,没想到竟是他的零嘴。
口味倒是独特。
计划失败。
顾衔止推去一杯热茶,“喝点茶过过嘴。”
苏嘉言也不客气,双手捧着呼呼,抿了口茶平衡掉唇齿的酸,“若被丁老知晓,定要说我不认真了。”
认真做坏事,不认真做点心。
顾衔止听见“丁老”二字,略作沉思,“既如此,可以把不认真做的给我。”
“什么?”苏嘉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循声看去,见他笑意浅浅,静水流深之态,让人无法将他和前世形象联想一起,“。。。。。。王爷若是嫌弃怎么办?”
语气带了点试探。
顾衔止并未回答,而是包容地笑了笑,像在鼓励他先做。
苏嘉言看不透此人,倘若顾衔止与世无争,绝不可能稳坐摄政王一位,可若是恣睢暴戾之人,岂能让人服众?
这一刻,心里怀疑更甚。
他不想错杀无辜之人。
庭院中飘雪渐小,松树上坠了块积雪,打破沉默。
重阳走过来,脸上写满欲言又止。
见状,苏嘉言识趣起身告辞。
顾衔止与他一同行至廊下,命人取伞前来,递过去说:“雪天路滑,回去小心。”
苏嘉言接走伞,耳朵敏锐察觉有脚步出现。
下一刻,他抬起头,清俊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多谢王爷。”
顾衔止眸色微动,望着少年清澈明媚的眉眼,忽略适才捕捉到的狡黠,牵了牵嘴角,轻声道:“去吧。”
言罢,两人转身,赫然看见远处游廊下站着的顾驰枫。
隔着偌大的庭院,距离说远不远,恰好能让顾驰枫看清他们脸上的笑。
是眼花了吗?
苏嘉言笑得这么好看,还是对着皇叔!
他怎么能对别的男人笑!
顾驰枫紧咬牙关,把来时的正事都抛掷脑后,被眼前这一幕气得无话可说,方才就觉得眼熟,快步过来看清楚,没想到还真是苏嘉言。
回想苏嘉言在身边效命数年,何曾露过这样的笑脸?
这段时日被禁足东宫,好不容易借冬至家宴出来透口气,结果撞见这一幕。
原来是攀上高枝了,难怪都不来东宫拜见。
苏嘉言走下阶梯,对迎面走来的顾驰枫行礼,“太子殿下。”
顾驰枫冷笑,“你还记得谁是你的主子吗?”
苏嘉言回答得滴水不漏,“臣之心志,唯天子也。”
谁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就奉谁为主子。
顾驰枫宿醉整晚,就算酒醒了也谈不上有多少理智。
曾几何时,他也听过苏嘉言称自己主人,现在却说只忠心天子!
被人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夺了所剩无几的清醒。
“天子?”顾驰枫手背青筋暴起,狰狞伸向他的脖颈,带着怨恨,一副想把人掐死的架势,“本宫就是未来的天子!”
忽地,一声不轻不重的提醒传来。
“太子。”顾衔止道,“谨言慎行。”
声若飘雪落阶,带着压迫穿透雪幕而来,鬼爪似的手蓦地顿住,在距离脖颈仅有半指的距离处悬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