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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赞恩（第2页）

我的心尖都在颤抖，我看着维西利亚人的屠杀，倒地成血泊的兰斯达士兵，这一刻我多麽清醒感知到我是人类。

战争持续了几日，我一直在寻找囚笼的破绽，准备随时逃出去，尤里克斯带我来这似乎就是为了满足他的恶趣味，他把我带到安斯艾尔眼前，军营里，我们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却看不见彼此。

他消瘦了许多，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在我印象里，那个傲气的王子似乎变了一个人，他穿的盔甲带着干涸的血迹，带着泥土，我呼喊他的名字，“安斯艾尔。”可他毫无反应。

说对他没有怨恨是假的，我恨他，恨得彻骨，恨他违背了我们的誓言，恨他喜欢剥夺我的自由，但我也爱他，深爱到无法自拔。

我狠下心离开他时，也是在活剥心尖上的一块肉，一见面我的狠心就成为泡影，就这麽周而复始。

“安斯艾尔。”

安斯艾尔就像听见了，转过头，往我这看了一眼，我很激动，可他又回过头，又重回到了忙碌，与人交谈着，塞尔比还有元帅都在场，所有人听不见，看不到我的存在。

元帅不再一意孤行，我猜国王的死让他醒悟不少，兰斯达处于灭亡的边缘。他指挥着军队，两党在对抗维西利亚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你为什麽要带我来这里？”我目光狠厉，看着尤里克斯。

尤里克斯冷笑一声，答非所问，“要不是安斯艾尔的母亲设的结界，我怎麽会困在人间这麽多年？”

“不，她只是为了不让人类闯入境地。”我辩解，企图撇开安斯艾尔的罪责。

一连串的事情让我窥见几分真相，十几年前，国王追求长生，抓来到人间的鲛人，欺骗安斯艾尔母亲与其成婚，安斯艾尔母亲得知真相後为了带领族人离开并设下结界，不让人类踏入半步。此时尤里克斯刚好被加道夫追杀，逃到人间，双方都失去了鲛骨，失去了鲛人的身份，再也回不去。

“她知道一切，她知道她的哥哥加道夫也在人间，所以结界唯一打开方式就是鲛人的触碰，可她没料到，加道夫和我都失去了这个身份。”

“安斯艾尔是他们家族的贱种，包括你身上的也是，他母亲就是因为相信人类，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而安斯艾尔也是，和他父亲一样，一个贪婪自私的人类，我很乐意能看他死在他维护的人类手里，我亲自杀他麻烦多了。”

我惊恐地看着尤里克斯，他的笑容埋在面具下，“我很仁慈，预测到他会死在这里，特地带你来见他，你应该感谢我。”

我快要听不懂话语了。

“殿下，圣洛伊的援兵已到达，等待您下令。”士兵通报，安斯艾尔步履匆匆，随着他离开。

不，不要离开。

我看着安斯艾尔的背影，似乎预感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无论我怎麽呐喊，他始终听不见。

这场战役又持续了多久，我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了，几天的漫天硝烟里，无穷无尽的死亡。

有了圣洛伊的加入，这场战役的形势开始有了扭转，维西利亚逐渐有了溃败之势，元帅乘胜追击，塞尔比带领援兵去其他池城与他父亲汇合。

只留下安斯艾尔驻守营地，圣洛伊来的将领提议把剩下的军队都调走，安斯艾尔不同意，双方起了争执，安斯艾尔有些妥协了，圣洛伊的将领直接调兵，最终仅留千人驻守，当天夜里，维西利亚闪击，谁也没料到他们还有兵力潜伏在周围，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吹响号角。

混乱中一行人准备护送安斯艾尔，安斯艾尔拒绝离开，他骑着马，赴向战场，那场死亡的约会。

就像那场霍乱，他逆着人流反方向，往危险的地方去。

不管安斯艾尔多麽强大，可以一敌万，他今天还是必死无疑。

“求求你，带我去见他。”我困在囚笼里，早已泪流满面，为何我们总是经历生死，我和安斯艾尔的心愿只是活下去，仅此而已，为什麽如此艰难。

神明在看我们吗？亲爱的神明，我愿誓死效忠于您，您的恩泽普照万物，能否给我们指条出路？

尤里克斯答应了我的请求，带我来到战场上。

我的身体不停颤抖，神明没有听见我的呼唤，耳边是马的高啼，安斯艾尔倒在了我眼前，和我百米的距离，他坚硬的盔甲被刺穿，万箭穿梭在跳动的心尖，没了动静，美丽的长发化为飞舞的荧蝶，血色浸染，漫天黄沙里，乌鸦在盘旋悲鸣。哪有什麽强大，他所拥有的不过一具血肉之躯，他停止了呼吸，听不到我一丝沙哑的呼唤。

我的双手伸不出牢笼，看不见的力量把我挟持，我的浑身的骨头像被蚂蚁啃食般麻痛，天地旋转间，尤里克斯的话语像金属一样冰冷，“来晚了，他已经死了。”

疼痛钻心入骨，我从未如此感受到身体的重量，梦里的人似乎还在我耳边呢喃，“我的儿子，必然如我一般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