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在这种时候打破几方重新建立起的平衡。
可我知道,柳皇后注定关不住我,过不了多久,她会亲自请我出去。
因为我是个大夫,而且是别人眼里很厉害的大夫。
李氏皇族,人人都有心疾。
只是有的人轻,有的人重。
譬如陛下,他的心疾就很重,大喜大怒,便会心疾发作,绞痛不止。
譬如明珠,她的心疾就很轻,也许终其一生,她的心疾都不会发作,她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我从第一天学习医术开始,就在钻研心疾。
心疾之症,想要治愈,难如登天,想要诱发,却很容易。
只要有合适的饵作为药引,甚至无需与目标接触,就能诱发对方的心疾。
唯一的麻烦的是,作为药引的饵,要浸水。
太子与公主一母同胞,公主生病,太子想必会去探望。
被软禁的第十七天,我饿得头脑发昏。
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为什么我每次感觉无助的时候,身边都空无一人。
为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还是会心有软弱。
哪怕理智告诉我,皇后不会杀我,如今的处境都在意料之内。
我还是不可遏制的因为饥饿,感到恐惧。
我已经许多年没挨过饿了。
再来一次,还是那么让人刻骨铭心。
我家是做水匪的。
但在成为水匪之前,我们也只是普通的百姓。
那时候家里有几亩良田,父亲母亲,日出而作,日落而
息。
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种出的粮食,养活六口人也不成问题。
可是明明我们除了这几亩田之外一无所有,却还会被那些生活优渥的公子哥们惦记。
他们见不得良田落在凡夫俗子手里。
他们说,那叫糟蹋东西。
府衙的人层层盘剥,税收了一轮又一轮。
我们不给,他们就抢。
直到家里再掏不出一粒米,对方才图穷匕见,逼迫我们卖田。
对方分文不出,却用一副我们占了大便宜的口吻对我们说。
「公子爷慈悲,许你们签下卖身契,以家奴的身份继续耕种。」
从良籍变成贱籍,世代不得翻身,竟也成了一种恩赐吗?
父亲没有签下契约,却也没能保住家里的田。
在风调雨顺的丰年里,我们一家人,成了逃难的流民。
那年我四岁,吃过树皮,吞过虫子。
在最饿的时候,我曾试图咬下自己身上的肉,以此充饥。
我们在逃荒的路上遇到了许多和我们一样被夺了田的人。
那时我们才知道,能成为世家的奴仆,的确是大家公认的一种恩赐。
真是荒谬啊。
饿得受不了的人,会去玄门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