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上午还凶狠跟他叫嚣的人,怎么一眼没见着就躺在这里了?
江却尘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的?不记得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这时才现,原来他对自己这位妻子已经忽视很久很久了。
是因为他吗?隋行心脏酸涩,手指微微划过江却尘毫无血色的脸颊。也对,毕竟小尘最爱他了。一定是白令刺激到了他,才让他这么多年积攒的委屈一瞬间爆。才会拿花瓶砸自己。
可是砸完就算心疼后悔也不该伤害自己啊。
隋行怜惜地捧住江却尘的半边脸颊,轻声道:“那就尽量让疤淡一点。”
医生点了点头:“尽量。”
江却尘不知道隋行在他昏迷的时候说了什么,隋行问他话,他也不理隋行,只是拿过床头柜上的矿泉水瓶,递到了隋行的面前,抬眸瞥了他一眼。
隋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帮他拧开了瓶盖。
江却尘接过来没喝,反倒仔细打量两下,手因为系统的惩罚疼得打哆嗦,塑料瓶身晃动,反射的光在他眼珠中跳跃,暗芒闪烁,像是一条蓄势待的毒蛇。
隋行正要问问他怎么光看着不喝,迎面便是一瓶塑料瓶水铺面喷了上来,隋行瞬间惨如落汤鸡,他错愕在原地,竟来不及反应什么。
太突然。
在售卖机里待了不知多久的纯净水带着微凉的冷气,一点一点从隋行的丝上滴落下来,隋行却只看到了江却尘毫无温度毫无情绪的眼眸。
“你——”隋行想要质问他想干什么,对上江却尘冰冷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就成了:“医生说我的伤口不能碰水,你不知道吗?”
他说得一板一眼的,但是语气中还是难掩委屈和失落。
医生叮嘱的时候明明你就在一旁,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吗?
你不在意吗?
你不是最爱我的吗?
明明他记住了江却尘的每一项伤口注意事项,江却尘却连他的伤口不能碰水都不知道。
隋行只觉得胸口中多了一团乱糟糟的气,堵得他胸口疼,心疼,浑身都疼。
江却尘斜乜了隋行一眼,看他满脸是水的样子宛如在看一场好戏,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和戏谑:“我知道啊。”
“隋行,”江却尘偏了偏头,似笑非笑道,“只允许你泼我,不允许我泼你?”
隋行一噎,他心虚,同时又说不出来地松了一口气:“你还是因为这个——”
“不是,”江却尘打断了他的话语,虚弱的声音没有影响半分他话语的清晰度,“我泼你,单纯是因为我这个人特别记仇。特别。”
他并不在意隋行泼他的原因是什么,更不在意隋行是因为谁泼的他,更甚者,他压根不在乎泼他的是谁。
他只介意泼自己的那个动作。
隋行扯了扯嘴角,笑得勉强:“这件事,是我冲动了。”
“我打了你一巴掌,你打了我两巴掌,我泼你一次,你泼我一次,也就过去了。”
闻言,江却尘蓦然笑出了声,讥讽清脆的声音在黑夜里略显诡异,他一笑,嘴唇的伤口往深处又裂了点,鲜血染红了他的嘴唇。
他笑得张扬又大声,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尽管身体内部传来的疼痛几乎叫他站不住,尽管笑得每一下都像是五脏六腑被震碎了一次。
就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系统都下达不了完整的指令了,只能出【滋……滋……】的乱码声。
不知笑了多久,江却尘停下了,他晃了晃手里剩了层水底的瓶子,仰头灌进了嘴里,洒出来的水和血液混在了一起,嘴里一股血腥味。
“过去了?”江却尘转了一下手里的塑料瓶,看着他的眼睛,歪了歪头,“你撕了我一块上等绸缎,我撕了你一块烂抹布,虽然撕的都是布,但是能划清楚吗?”
隋行瞬间就听清楚了他的言下之意,脸色难看至极:“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吗?”江却尘敛了笑意,将塑料瓶随手丢在了垃圾桶里。他从床上站起身来,走到了隋行的面前。
他朝前一步,微微低头,下巴比隋行的肩膀还低一些,声音轻轻的:“我说你贱。”
“说你的身体和命都不值钱,和路边的狗没有区别。就算你努力达了,品种高贵了,本质上还是一条狗。”
“隋行,”江却尘低头笑了一声,“你就是我养的一只狗。允许你背叛我了吗?”
这一连串的辱骂把隋行骂懵了,连带着系统也懵了,江却尘脑海里系统似乎完全宕机了,连惩罚也停止了一瞬,但也就这一瞬间,很快,江却尘身体里就传来了更深的疼痛,疼得他眼前的景象都模糊起来,幻觉像是一头蓄势待的野兽用尾巴拍打着地面,时不时露出锋利的獠牙。
“江却尘!”隋行恼羞成怒,握着江却尘的肩膀把他扳向自己。
他后槽牙几乎要咬碎了,低头看去,江却尘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连头都没动,全然不把他看在眼里的样子。
“啪!”
隋行一半的脸被打偏了过去。
“把你的脏手拿开。”江却尘声音微沉。
隋行看着地面,骤然想起,刚刚江却尘就甩了自己两巴掌。——他还打上瘾了?
江却尘见他久久不回应,自己的肩膀还被他禁锢着,胃里当即开始翻山倒海起来,酸水兴风作浪,逆着食道而上。被圈禁的回忆一帧一帧闪过,江却尘呼吸微微急促。
“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