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寻易顺手接过了失控的素鱼。
江却尘扶住了左怀风的肩膀,想要开口说什么,结果他刚一张口,一口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散在空中,刺目得厉害。
“怎么了?”左怀风把他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一股属于灵魂深处的痛感席卷全身,江却尘浑身都在抖,话都说不清楚:“疼……疼……是安思……”
只这几个字也够了,左怀风面色凝重了下来,他握住江却尘紧紧攥着的双手,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和他手心贴着手心,把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他。
却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江却尘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扔到了磨台上,不间断的、沉重的滚石一遍又一遍地碾过自己的全身。
好疼。
眼前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左怀风抱着他的景象,一会儿又是一个又一个的黑雾人疯狂把魔气输送到他身上的场景。
那些黑雾人的脸上露出的癫狂表情,像极了饿了数月的豺狼瞧见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肥美兔子的样子。
癫狂得可怕,江却尘却联想到了当时布会,皇室的人体面冷静地坐在下面的样子。
截然不同的表情中却流露出一模一样的贪婪。
好恨。
江却尘牙齿打颤,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舌尖,嘴巴里全是血腥的味道,不停溢出的血液咽也咽不下去。
左怀风注意到了,把手强硬地塞到了他的嘴巴里,低声道:“别咬到舌头,咬我。”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一股刺痛从手指那里传来,江却尘的牙好像要穿透他的血肉,连骨头也给他咬碎。
这股疼痛中,左怀风的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涌出来一股难以言说的爽意:对,就这样,把他浑身的血肉和骨头都咬碎,然后咽到肚子里,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不要再忘记他,都不要再抛弃他,就这样一直在一起。
“是那些黑雾人在把魔气传入江却尘的身体里,”木寻易的心也彻底沉了下来,他冷声开口,“先去殷州控制住那些黑雾人!”
木寻易的嗓音落在耳朵里也变得不真切起来,江却尘恍惚间才意识到,对……他还在这种故事小世界里。
嘴巴里混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左怀风手上的血,江却尘牙关打颤,含糊不清地给左怀风说话:“走……去……殷、殷州……”
左怀风微微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不再御剑,横抱起江却尘,脚下出现了当年江却尘赶赴殷州的一模一样的法阵。
瞬间,四人出现在了殷州的上空。
自从殷州之战后,殷州便成了修真界心照不宣的禁地,彻底荒芜了下来,更何况还有锁妖狱这个禁忌。
当时人声鼎沸的客栈也成了一栋空洞洞的房子。
不过如今倒是热闹得很,传来的声音杂七杂八,有安思疼痛的“嗬嗬”声,修士喜不自胜的欢呼声,还有不耐烦的催促声,甚至还有大打出手的打斗声。
木寻易拧了拧眉,下意识看向了江却尘,这一眼,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刚才还痛得在左怀风怀里起不来的江却尘,这会儿又恢复了平时那股冷漠疏远的模样,身上的血迹也没有了。若非过于苍白的脸色和鲜红得有些诡异的嘴唇,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了。
顾清绝已经急躁地冲进去想要阻止他们继续利用江却尘的那缕残魂转移魔力了。
他破窗而入,屋里的人俱是一震。
“魔修!——顾清绝?!”
“顾清绝,你来做什么?!”
顾清绝没理他们,进来的一瞬间,目光就被地上的安思吸引去了。他身上的旧伤全都重新裂开了,正在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他却像是浑然不觉,只是兀自捂着自己的丹田,好像那里才是痛苦的根源。
安思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睛,才现是顾清绝来了,他露出了一个一个讥讽的笑容,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病弱,他已经说不出来话。
活该。
顾清绝漠然想到。
可是一想到这种痛苦江却尘也能感觉到,顾清绝就突然就做不到幸灾乐祸了,他现在只想解决这些事,让江却尘不再痛苦。
安思对顾清绝的到来并不意外,或者说,他期待的那个身影——来了。
江却尘款款走进屋里。
黑雾人对他还有阴影,一瞬间皆是脸色一变,恐惧地看着他:“江尊者?”
不安和试探的语气以及小心翼翼瞧着江却尘的神情都彰显了这群人明显是在等待江却尘的命令。
安思那里是他们的修为,但江却尘却是真的会要了他们的命。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江却尘随意找了把太师椅,拉开的一瞬间,椅子腿划过地板,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听得人汗毛倒立,毛骨悚然。
他稳稳地坐到了太师椅上,好整以暇地瞧着他们。
安思死死地盯着他。
黑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生怕江却尘会反悔一般,立刻行动起来,拼命把魔气往安思丹田里输送。
江却尘的嘴唇微不可查抽动了一下。
安思大笑了一声,疼痛让他眼前疯狂跳跃着起了五颜六色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视野,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看见江却尘优雅沉稳地坐在椅子上,又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感觉。
幻象又出现了。
安思已经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了,或许,迷失才是知道后续的方法。
他不是魔尊,他好像是哪个王国的王子。
因为各项能力都不出彩,所以他空有王子的身份,既没有继承王位的权利,也没有什么给王室面子贴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