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十三表示自己心碎了一地,他还是不能理解。
翌日,天连下了好几场雨,仿佛在哭泣,又仿佛要把以后的雨水一并落下。
“这天,不带这么下的吧……”聂伊望着窗外,头一次这么讨厌下雨,“庄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绒球这几天都是在室内练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区别,见聂伊郁闷,就道:“聂伊,我们来投壶呀!”
聂伊抬头看了她一眼,重新摆了个瘫姿:“我都玩腻了。”
“那我们去找温姐姐呀!”绒球又出了个主意。
“温姐姐或许又现了什么有趣的野史新闻呢,好不好呀聂伊?”
聂伊想了想,是有几天没见到温煴了,于是就道:“吃过饭再去吧,让小斯问问人在不在家。”
“哎呀,我们现在就去,给温姐姐一个惊喜好不好?”绒球知道聂伊的脾性,不仅拖拉,拖拉到一定程度便不会想再去做那件事。说着放下木剑,跑到聂伊跟前把她拽起。
雨下的很急,但仍旧不妨碍街上闲逛的人群,三三两两的在挑新出的话本子,河边还有人垂钓。聂伊闭上车帘,心想洛川真的与几年前大不相同了,除了税赋重之外,已经算这个时代最好的归处了。
到温府时,这雨更加肆虐,几步路的距离衣摆便给风雨打湿了,聂伊没让侍女禀报,拉着绒球的手悄悄来到温煴房门前,见门窗紧闭,便叩响轻声说道:“廷霜?你在不在?”
未见人答应,聂伊与绒球两两对视。
“温姐姐不在?”绒球疑惑道,明明方才瞧见了阿落姐姐。
聂伊也不清楚,正想着去抓个侍女问问,就见门“嚓”的打开,露出温煴神情复杂的面色。
她邀二人进屋后又关上了门,给她们倒了茶水,将一只千机鹤递给聂伊。
“古州……起纷争了。”她说。
第21章古州
月初朔日,汉玉双踏着晨露回到宫阙。殿内烛影幢幢,映得父亲那铁青的面色愈森然,他的心顿时如坠冰窖。
"父王。。。。。。儿臣归来迟了。"他伏地叩,玉冠上的璎珞簌簌作响。
高台上寿郡王半阖眉目,每个字都似淬了寒霜:"洛川风月可还尽兴?倒难为你还记得这古州殿宇之下,还有个父亲。"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冰锥刺骨,"孤昼夜案牍劳形,既要防着江南鼠群,又要听着朝堂上那些o39;骨鲠之臣o39;的唾星子。如今倒好——"寿郡王身子前倾,抓起竹简重重掷下,"连你这竖子也成了他们攻讦孤o39;治家无方o39;的利刃!"
汉玉双膝头猛地砸在青砖上,大喊道:"儿臣万死!求父王以江山为重,莫为不肖子损伤身体。"额头重重叩地,"儿臣甘受庭杖之刑,只求父王息怒!"
烛火摇曳,深谙之中传来几声啼笑,汉白玉拍着折扇缓缓从屏风处走来。
“哥哥,父亲在跟你开玩笑呢,他哪里舍得让你受罪?只不过随口训斥几句敷衍那些奸臣罢了。是吧父亲?”
台上之人兴许因此子轻悦之语消了怒气,没了方才那般冰冷,只沉声道:“起来罢。念你在洛川赈济灾民,抚恤将士,也算功过相抵……但你打伤玉儿之事,作何原有?”
汉玉双没有回答,那人也没想听他辩解。
“不论对错,身为兄长,你不知友爱幼弟,反以拳脚相加”他声音又陡然一厉,"兄不友,弟何恭?今夜去宗祠跪着,好生想想何为o39;长幼有序o39;!"
汉玉双磕头谢过,暗暗庆幸他没提母亲,正准备起身告退时,汉白玉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扶了起来。“哥哥,我…”话未落,台上人再次叫住汉玉双,让他随自己出了门廊,殿堂内只留下汉白玉一脸担忧,双手紧握住折扇,却并不敢跟上。
宗祠前烛火幽暗,青铜兽炉吐出的青烟盘旋而上,将寿郡王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中。汉玉双垂跪拜于先祖牌位下,冰冷的砖块硌得骨头疼。
“双儿。”寿郡王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不疾不徐,却如铁锁扣喉,“今日唤你来,只有一事,三日后,陛下会下诏,收你为嗣子。”
汉玉双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过继?
是了——当今皇帝年过半百却无子,若是自己入继,父亲便是“皇父”。待陛下“天命已尽”,这江山。
“父王!”他嗓音颤,面目惊慌,“儿臣……儿臣岂敢僭越……”
“僭越?”父亲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案台,“寿郡连日现黄龙之瑞,司天监占卜,言‘温德已衰,当有贤主继之’。”他俯身,阴影如黑云压城,“你,就是那个‘贤主’。”
汉玉双浑身冷。
“儿臣,儿臣……”他重重叩,额头抵在冰冷的砖石上,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
寿郡王冷眼瞥过他,直起身来走出祠堂,只丢下一句:“三日后卯时,着衮冕入宫。记住,从今往后,你该称孤为仲父。”
“所以……所以,他死了?”聂伊不可置信的握紧手中的信鹤。绒球轻扯聂伊的衣袖,面目亦担忧。
温煴点点头,道:“左丞相温秦不知谋划了多久,终于在立嗣典礼上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