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给自己好一顿夸,心里这才舒坦了。
等卖完馅饼要回家,走路上时,瞧见了周铮,他一袭白袍,立在晌午的阳光下,一双眸子阴沉沉的,映出许多晦暗来。
宋眠有些意外。
作为辅之子,他应该如清风朗月才对,怎么气质如此阴沉。
先前见他,还不是这样。
近来又生了什么事?
她心中猜度,但面上淡淡的颔,就要走过去,就听周铮道:“我……明年要下场参加乡试了。”
宋眠犹豫片刻,还是道:“那,祝你名列孙山?”
周铮抿着嘴笑了,一颗尖尖的虎牙从嘴唇边上偷偷出来,闪闪亮。
“嗯,名列孙山。”她故意的。
一旁的小厮:……
那你挺会祝的。
孙山是最后一名,辅之子,考中最后一名,那真是天下奇闻了。
肯定会丢尽脸面。
还不如名落孙山,就说第一回没经验,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宋眠抿嘴轻笑,她乐呵呵地想,她都不好过了,凭什么让别人好过。
周铮看着她笑,也跟着眉眼微弯。
“我要去游学了,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父亲总说,他的政策没有错,我要亲自去看看,百姓到底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他双手抱拳,脊背微弯。
“眠眠,保重。”
若我死在路上,也许你会记得曾经有个叫周铮的少年。
如果我活了,那我定要告诉父亲,他是错的。
他笑了笑,递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拿着吧,别跟银子过不去,什么都会辜负人,唯独银子不会。”
宋眠毫不客气地收下。
“我家二十万两白银,都因为你爹而没了,你才给我几个钱。”
周铮垂眸,低声道:“那我下回,给你带来更多的银子。”
宋眠摆摆手。
“不见为好。”
她并没有很想见。
周铮知道,但他忍不住就想来见她,好像能接触到以前的自己一样。
但是没有。
他越是热切的去寻找,越是一片空洞,什么都没有。
“那我走啦。”他摆摆手,就像是去浙江那次。
宋眠摆摆手。
她把装满银子的荷包递给陆晋书,示意他装着,紧接着哼着歌往回走。
周铮给她一百五十两银子了。
再加上她自己攒的银子,加起来有二百五十两了。
二百五后面跟上银子,都变得好听起来。
陆晋书收好荷包,和她一起回家了。
*
等到家,宋眠把周铮今天的异常说了一下,宋赴雪沉吟道:“他是少年郎,热血仍在,但周齐想要坐稳辅的位置,怕是什么脏事都做,他估摸着受不了。”
成年人和少年郎是割裂的。
他们学着君子礼仪,但成年人的世界,有时候君子礼仪并不重要。
宋赴雪倒是懂,那种无奈的纠葛。
但周铮才十四,年岁尚小,根本无法理解和接受这些。
宋眠沉吟。
“确实是这样。”就像她读书时,教的和出社会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