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查到他的时候,他看到路回时勾起唇角笑了下,笑容恬静但虚弱。
路回离开病房的时候落后众人几步,弯腰在床边跟他说了句话。
“关关难过关关过。”
男孩弯着眼睛冲路回点头。他对象一直守在床边,感激地把医生们送到病房门口才折返。
今天手术日,但上午的手术向后推迟了一个小时,赵权早上去参加了上次路回参与会诊的那位副院长的追悼会。最好的医疗条件吊着他,家属也不愿意放弃,也就维持了这么短短几天。尘归尘,土归土,讣告贴在办公楼下,全院能抽出来空的都去送他一程。
院里每个人提起这事都觉得遗憾。
赵权从追悼会回来时眉目沉重,一上午的手术室气氛也凝成了冰,没人有心思打趣聊天。
路回一上午没说话,他心里也沉。
中午回到病区的时候,沈百川的弟弟已经住了进来。路回站在病房门外面往里面看了会儿,看着沈百川的母亲站在床脚正在忙忙活活地收拾东西,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病床上半躺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路回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家三口,垂下眼摇了下头,转身走了。
沈百川的电话是下午打的,但路回一下午都在手术室,没顾上看。
下了手术,两人竟然在病房遇上了。
沈百川穿着一件藏青色衬衫,领带甩在肩上,袖口高挽。他一手拿着保温壶,一手拿了个洗脸盆里面放几条毛巾,从开水间出来,双手都不得闲。
路回碰上他时一愣。
沈百川这一身跟平时的体面精致相比,显得狼狈。虽然这人手术做完已经快三个月了,但路回还是时时记着他的伤,不想让他动手干活。
更何况这活儿是给别人干的。
路回心里生气,语气也带着强硬,“你这么勤快干什么,他们不会请护工么?”
沈百川嘘了他一下,小声跟他说,“我来找你的,但在电梯口碰上我妈我就走不了了。”
路回生气道,“我都告诉你今天他们排上床,人都来了,你还在电梯口等?”
沈百川一愣,“你跟我说了么?”
路回拿出来手机看了看聊天记录。现他忙忘了,的确是没顾上跟沈百川说这事。
他张张嘴,又张张嘴,刚才蛮不讲理的劲儿一下子收不住,也没有认错的心情。
沈百川一看他这样,笑了,“没事,我就给她接壶水,擦擦柜子就走。你去办公室等我?”
路回还拧着眉头,沈百川拎着水壶的手温柔地在他后腰推了一把,“去吧,我等会找你。”
路回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路回在办公室等了好一会儿,他换下衣服去病房找沈百川,见他弓着腰正在铺一张陪护床,路回一愣,快步走过去扯住他的胳膊,“你别告诉我你要留这儿?”
沈百川啊了一声,没想到路回就这么进屋了,他摇头,“不是,我请了个陪护。”
路回还没说话,沈妈——李绪华掂着饭进来了,看到路回时她眼见着一愣。
“是你?”
路回看着她,不知道她这句话什么意思。
李绪华没好气地看着路回,冲沈百川说,“那天在诊室,就是他对我态度最不好。”
她越说越生气,嚷了一句,“我真应该投诉你!”
沈百川原本在路回身边还有个笑脸,听她说了这句,脸色一沉,站起身把路回挡在身后。
“你没挂号闯诊室,还想投诉谁?”
他声音很沉,挡在路回身前让他看不见表情,但想必是严肃的。因为李绪华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怔愣地看着沈百川,像是难以置信他能这样跟自己说话。
“沈百川,他谁啊?你不向着自己亲妈,向着外人?”
她情绪激动地走回来,看样子想去推搡沈百川。但路回不可能让她有机会伸手。
他眼神冷厉地看着李绪华,指了下病床上的小孩,“孩子还在这,旁边病床也有人,别在这闹。”
旁边病床上的人也眼瞅着看热闹。
李绪华转头把两张床之间的帘拉上,很大力地刷得一声响,带着气。
路回不想在这跟她纠缠,他把陪护床上面沈百川的西装外套抱起来,扯了下他的手,“我们走。”
沈百川看了眼李绪华,见她拉上帘子之后就没看自己,走到床头柜旁去收拾买回来的饭菜。小小的两盒,也就够她娘俩吃,她也没想着沈百川会跟他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