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回继续说,但他没说再说自己,“百川,你也有理想,你之所以坚持,会不会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沈百川一时间被问得沉默。
沈百川仍然任职于大学实习时录用他的公司。这家公司收留了一个茫然的毕业生,给他一个归属,教会他什么才叫工作,又告诉他如何把工作干成一份事业。
教会他社会的规则,人际交往的准则,把2o岁的沈百川培养到了3o岁。
不是没别的公司来挖他,甚至在对接的合作中不少甲方都会递来橄榄枝。但沈百川十年了,没有跳过槽,这在他们行业是极其少见的事。
这份工作给了沈百川一份收入,让他孑然一身在社会上立足。沈百川曾经是感激的,他之所以这么拼命也是为了回报。回报他曾经的伯乐。
但王申不配做他的伯乐。沈百川工作中复杂的人际关系,他没有跟路回说过。路回在赵权麾下被他保护着,他应该也不会懂得沈百川的苦楚。
在爱中长大的小孩,和不被爱的小孩从小听到的话是不一样的。
路回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听到的最多的就是‘爱和理想’。但沈百川不是,没人告诉他这些——直到他遇到路回。
爱、被爱、理想,是区分‘苟活’和‘生活’的一道边界线。
路回和沈百川曾站在这条线的对界,中间是万丈的沟壑。路回亮着一双眼睛,跟沈百川谈理想。但这个词沈百川早就忘了,也不敢要了。
沈百川低头,侧着脸,用额头和路回的顶相抵。他久久没有说话,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路回跟他过得不是一种人生,原生家庭是他们的来路,他俩短暂得在学生时代碰面,又像是交叉线一样各奔前程。路回说的这些沈百川好些年没想过,他想的是谋生,而不是所谓理想。
但他不会反驳路回,路回身上这些他没有的特征,让沈百川更着迷。
他的生活像一艘破船航行在暴风雨席卷的海面,流离颠簸,海上漆黑一片。不过还好有路回,路回是他的灯塔。
他刚才那一通电话打得所有负面情绪都涌了上来,甚至有些心悸手抖的躯体化反应。但被路回这么柔软地抱一下,他所有暗黑的心绪又都消散了,只剩下平静和知足。
沈百川一边思索着,一边将路回抱在怀里。沈百川裹着毯子,他人又裹着路回,身上不冷,但鼻尖凉凉的,倒也很舒服。
“宝贝儿。”沈百川小声叫他。
路回动了动脑袋,“嗯?”
沈百川犹犹豫豫,但还是问了出口,“如果我有一天辞职了,会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入,你能接受么?”
路回一愣,然后转身看向沈百川,皱起眉头。
沈百川见他眉头皱着,心里一时间说不上来的感受,刚想开口找补两句。
路回用手掌捧着沈百川的脸颊,仰着头看他,很认真地问道,“是工作上受委屈了么?”
这句话让沈百川没法答。他心头又酸又软,摇头,脱力地把侧脸贴在路回的额头上蹭着。
路回见他不说话,着急问,“你不要不说话,你工作上的不愉快要让我知道。”
沈百川轻轻点了下头,“嗯,如果有,我会让你知道的。”
路回见他不愿意说,也不想再勉强他,只是扶着他的脸颊,对上他的眼睛,告诉他。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虽然我赚的不多,但也足够养家,你不要有压力。”
沈百川还没有窘迫到辞了职就需要老婆养,但他还是重重点头,答应了路回。
“好,知道了。”
“让他们滚蛋吧!”
睡觉前,沈百川跟路回大概讲了讲王申和张江淮两人,轻描淡写地说了最近这几次的事。沈百川把其中的利害程度都减半才敢告诉路回,但还是把路医生气的够呛,大爆粗口。
气得路回本来都钻进被窝里了,猛地又坐起来,双手在被面上一锤,碰到伤口疼了一头汗。
沈百川赶忙坐起来握住路回的手腕,急道,“你干什么啊!”
路回倒吸冷气,“忘了忘了。”
沈百川眉头紧皱,脸都冷了,“这都能忘?”
路回看他脸色要变,把包着的爪子举起来,放在他的嘴巴前面,“吹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