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道:“你们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国武力征服朝鲜之后,肯定会羁縻怀柔统治的,大概率也还是跟之前一样,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朝鲜自然会更亲近于那个唱白脸的。”
“多铎和岳托围困南山汉城,朝鲜上下对他们只有恨的,倒是多尔衮,他打下了江华岛,却申明军纪,秋毫无所犯,保全了朝鲜那一批上层的家室,他们多多少少,会对多尔衮有所感激。这么看,没人比他更适合唱白脸。”
说到这里,两人齐齐看向童尘,童尘的脸色很难看。
短暂休息之后,一行人继续上路,很快就追上了运输补给的队伍,没过多久,他们就抵达了皇太极的驻跸之地。
两人拜见过皇太极,将哲哲命人为大军赶制过年物品,和自己来意说明,满洲行军,并没有不许家属探视的例子,此番也有不少家属随同而来。
大过年的。
还来都来了。
皇太极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些让她们注意安全、尽快回京一类的话。
多铎和多尔衮并没有在一支队伍中,而分属左右两翼,多铎军离驻跸地不远,但多尔衮远在江华岛,显然,童尘见不到多尔衮,她的情绪,更低沉了下去。她先陪着于微去了多铎驻军之地,于微去见多铎,她不方便跟着,便和费扬果一起,为八旗士兵分补给。
于微到了帅帐前,却被帐外的护军阻拦,“什么人。”
跟在于微身后的护卫立刻呵斥道:“大胆,这是豫王福晋!”
护军一瞬仓惶,低下头去,“福晋恕罪。”
于微没在意,抬脚准备往帐中去,谁料这护军又拦了她一下,“福晋,你不能进去,十王在休息。”
休息,有什么不能进的?
难道还有别人跟他一起休息?
想到这里,于微一把推开这护军的手,掀帐而入。
于微大步往前,直奔床边,熟睡中的多铎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逼近自己床边,一个鲤鱼打挺,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一睁眼,却现是于微,正困惑,于微不由分说,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看清被下情况,于微脸上的怒意僵住了——什么都没有。
多铎一脸惊魂未定,方才有人忽然闯进来,他一度以为朝鲜军打到他床前了,毕竟,他睡觉之前,叮嘱手下护军,非紧急军情不要打扰他。
什么军情能让一个人飞箭般从帐外闯入?
那必然是朝鲜军打到他面前了。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杀过来的不是朝鲜八道的勤王军,也不是南山汉城中的突围军,而是他应该好好待在盛京的福晋。
多铎望着面前于微,一时愣住了,也不知是梦,还是怎么?直到四周冰冷的寒气浸入衣内,他打了个冷颤,才反应过来,忙抓起被子裹住自己。
他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床边,仰起头上下打量面前于微几眼,见她风尘仆仆,脸颊被风吹得红,历来整整齐齐的盘辫头,边缘变也得毛糙,身上还带着未化的雪粒,多铎不由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于微嗫嚅,“我。。。。”
“这不是要过年了,我过来看看你。”
理由站得住脚了,于微的底气也足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关心你还不好?还问我为什么来?怎么,怕我来了,现什么不该现的吗?”
多铎见她这副模样,又回想起她方才直奔自己床榻,不由分说掀被子的怒容,冷笑声,“是吗?那倒是我的错了,我不该问?”
“不然呢?”于微反问道。
“行行行,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多铎无奈笑了,往后退了退,让出一块位置,于微在床边坐下,多铎从被中伸出手,去摸她被风吹红的脸颊,“脸怎么吹成这样了。”
说着,他又去看她的手,手比脸要更严重点,马蹄袖虽然有在握缰时避风保暖的作用,但毕竟是冬天,滴水成冰,这么远的距离跑下来,于微的手被吹得通红。
多铎握住她的手,“在家待着不好吗?非得给自己找点苦吃?”
于微不答。
多铎‘嗯’了声,低头去看她的脸,于微将头扭开,不让他看,多铎笑了下,张开被子,将于微裹进怀中,“睡会儿,我好困,昨晚围着这破城转了一晚上,刚睡着,你就杀了进来。”
“我不睡觉。”于微去推多铎的手,但他的手很快,貂皮端罩系扣一开,凛冽的寒意就从于微衣缝中钻入,她挣扎的力气小了,顺着多铎的动作往被里挤了挤,直到贴到他身上,冷的感觉才消散。
多铎抱着于微,头抵在她怀中,闭上眼睛,眼见他要睡,于微摇醒他,“我是和巴特玛一起来的。”多铎蹙眉,手上的动作不松反紧,“那你更不能出去了。”
于微立刻认真起来,“你知道什么是吧?”
“我能知道什么。”多铎否认道,“人家的家事,你别掺和。”
于微不假思索,伸手朝多铎抓去,多铎浑身一颤,身子不由自主弓了起来,面容扭曲,立刻道:“松手。”
“说话。”
多铎遏住于微的手腕,一番抢夺,才将自己解救出来,于微坐了起来,鹅黄色的缎面行袍暴露在冷空气之中,多铎张开被子,将她裹住,‘啧’了声,“这还用我说吗?朝鲜投降是明摆着的事情,投了之后呢?”
“何况,他现在在江华岛,朝鲜王妃以下的女眷,都在他手中,你自己想,要是王妃为了保全众人,送他一两个美人,他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多铎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握着于微的肩膀,又躺了下去,挤进她怀中,再次闭上了眼睛,于微盯着头顶灰白的羊毛毡顶,想道,朝鲜如果成为大清的藩属,那么他们和外藩蒙古诸部,取得相似的地位。
大清和蒙古联姻,自然也会和朝鲜联姻。
娶一个新福晋,和朝鲜拉近关系,增强自己在朝鲜方面的话语权,以达到最终增强自身实力的目的,这样的事情,多尔衮是干得出来的。
多铎闭上眼睛,见于微久久没有动静,又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见她盯着毡顶出神,连忙道:“别想了,睡觉,又不进你家的们,你担心什么。”
于微侧,看向多铎,面无表情道:“你不想娶一个吗?”多铎盯着她的眼睛,黑色的眼中,满是疲惫与困倦。
“我又没有保全那些朝鲜女人,那些朝鲜人又没有对我感恩戴德,我娶有什么用,娶回来,于两国邦交无益,那些女人还觉得我是蛮夷,看不起我。”
“而且,我要真敢娶,要么从此不回盛京,否则回来了,我要如何向你解释新福晋的事情?你不把王府的房顶全掀了,是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我里外不是人,何必呢。”
多铎略微一想,这种吃力不太好的‘重任’,还是交给别人吧,他好日子还没过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