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太短,谢流忱连躺下都做不到,想要站起走几步也不可能。
身上的衣裳半干不湿,浓烈到刺鼻的熏香熏得他脑仁都跟着痛起来。
他便一直未睡,熬过后半夜,天色渐明,屋外有了动静。
他看着一道高挑的人影从一扇又一扇的窗纸上移过,直至站到门前。
崔韵时推开门,芳洲与行云跟在她身后,很快就布置好了一桌的餐点。
她坐下,执筷夹起一只灌汤包,一口咬下,鲜浓的汤汁流出。
芳洲的手艺很好,香得人立刻有了胃口。
崔韵时特意将早饭移到这里,当着他的面用。
她知晓谢流忱一日一夜什么都没吃,此时定是饥寒交迫,闻到这些食物的香味,不知得煎熬成什么样。
可看他还是撑着那副姿态,跪坐得极为端正,好似一点味道都闻不见。
她心中轻嘲,装吧装吧,他可不是什么吃苦耐劳之人,只是还在死撑着面子罢了。
她托起茶盏喝了两口。
谢流忱的脸色微变,他确信这是他头一回看她喝茶,姿势却与他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她用掌心托着茶盏,三根尾指翘起。
脊背窜过一阵凉意,他想到种种荒谬的可能,甚至包括昨日落水前,梁淳特意命人唱给他听的那出所谓的有宿世姻缘的大戏。
他与崔韵时难道会是这般情况吗。
不,他不接受。
他怎会与这种人有宿世姻缘。
他独身至今、洁身自好,怎能被这样一个疯癫的女子占了便宜。
他绝不认命。
崔韵时察觉到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笑道:“是不是渴了、饿了?”
“来,张嘴吃这一个。”崔韵时挑了一只水晶虾饺,递到他唇边。
谢流忱双唇紧抿,面上满是屈辱,没有一点要张嘴的打算。
“好有骨气啊,”崔韵时拿起团扇,在他胸口比划,“一定是天气太热了,才会热得你一点胃口都没有,我帮你宽宽衣,你马上就会张开嘴吃东西了。”
听到宽衣二字,谢流忱忍辱负重地微微张嘴,企图保住自己的贞洁。
崔韵时的手做作地一抖,那只水晶虾饺就这么掉进他的衣裳里,这水晶虾饺若是落到任何一人身上,他们都不会觉着烫,只是微微温热了些。
可谢流忱身体敏感远超常人,顿时被烫得哀叫一声。
“浪费食物,真是该打。”崔韵时拿腔拿调道。
随着这句话落下,她飞快地抽了谢流忱一巴掌。
“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会怨恨不得不打你耳光的我自己的。”崔韵时柔声道。
不就是怨恨吗,她也会啊,她还怨恨得很温柔呢。
谢流忱的头发都被打散了,他阴沉沉地将脸转回来。
崔韵时见他放在腿上的手掌都紧握成拳,心中大笑。
她很能理解他的怒气,毕竟他这辈子都活在别人头上,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