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生明同岑越一同外出，按那病案中得到的名册依次拜访调查。然而结果不尽人意。让他们进门的人家不过十之五六，能回忆起祸事发生前后细节的更是少之又少。

一中午几乎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陆生明见太阳已正悬，决定先将查案一事放放，安抚一下一人一狐的五脏庙。

“我们要到茶楼去吃饭？”岑越大声叫出来。陆生明或是觉得让只活物整日装死太难为狐了些，今早出门前特意往他身上贴了能欺人耳目的符。

“对。”陆生明小声回他，走在攘攘人群中，不欲与他多说。

“……”岑越哀伤地趴回他肩上，心想男人一张嘴果然皆是花言巧语，骗他到手的时候说天天给鸡吃，这才几天，午饭就只有茶水喝了！

陆生明停在了一座高楼前。楼前挂着一副写有胡月楼三字的匾。从门向里看，这楼是圆环型，三层的楼台拱绕着当中的戏台，无论从哪一处，都能看到戏台上舞娘婀娜的舞姿，琴姬娇美的身影。茶楼内客声喧哗，沸反盈天，瞧这热闹劲想来生意好的很。

“这不像是中原的茶楼……”岑越目不暇接，喃喃道。

“老板是一个常到西域做生意的行商。”陆生明解释道。

“客官，二三楼座已满，您要不坐一楼？我给您找个宽敞地儿，包您看得清楚。”小二打着巾子点头哈腰。

陆生明点头，扔他一块碎银。小二喜笑颜开，果然找了个视野格外开阔的地儿。

“您今儿可来巧了，过会儿正轮到我们楼里的月香姑娘。”小二倒了茶水，殷勤招待。

“月香姑娘？”

“您可是第一次来我们楼？我们楼除了吃食和茶水，四大明姬也鼎有名。春喜雨，夏荷欢，秋月香，冬雪清。春善歌，夏擅琴，冬擅琵琶秋善舞。月香姑娘一舞倾城，您瞧这么多人，有大半都是来捧月香姑娘的场的。”

且不论小二这番话里中虚实如何，秋月香的舞果然不堕盛名。

当乐声响起，秋月香摆动腰肢，蝴蝶般蹁跹旋转起时，热闹的胡月楼猛然安静了下来，心神沉溺于她的舞姿中，言语消失在喉咙里，视线紧紧跟随那道身影——

那曼妙的身影正属于一位红发蓝眼丰胸柳妖的胡姬。

日光落在秋月香玲珑的身躯上，她的皮肤细腻光洁，湿漉漉的。从陆生明的位置，甚至能看到她皮肤上淋漓的汗珠。这样近的距离，她眼神中的忧愁自然瞒不过看客。

秋月香很快便退场了，但在座众人口中依旧在谈论这位红玫瑰般的艳丽美人。

“纵是忧愁，仍不减颜色呀。”有人窃窃道。

岑越想，愁色明明为她更添三分韵味——

“哦？”陆生明转身，给旁桌的几位汉子一一倒满酒：“难道月香姑娘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

那几位汉子脸庞犁黑，想来经过无数风吹雨晒，虽是汉人面孔，衣饰却颇有异域之风，大约是经年来往于中原与西域的行商。

那几位汉子互相对视一眼，又打量了陆生明，许是陆生明英俊白皙的外表着实让人提不起防范，其中像是领头的一位，浓眉大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深深叹了口气。

“月香姑娘其实并非纯粹的胡人。”

“她是胡人和汉人的混血。”

“近来，西域……有些不好。”浓眉大眼的那位言辞模糊，语焉不详：“别说月香姑娘——怕是胡月楼也难以为继。”

说罢，领头眉目间浮起比秋月香更深的忧愁。

陆生明皱起眉头：“当今天下海清河晏，西域今年刚送来了丰厚的贡品。”

“西域有传言，白狼神降世了。”

陆生明闻言侧目，说话的并非领头，而是更年轻的一个汉子，有一双乌黑的圆眼。

黑圆眼见陆生明半信半疑，不由放大了声音：“西域各部倾尽尉迟府上满门忠烈才被打称了臣，离如今不过十二年。尉迟只剩一个出嫁的姑娘，一个未成年的幼子，当朝已无头冒单于忌惮之人。他今年六十过三，已日落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