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吾宫此刻已然乱作一片。先是药王带着门下弟子都赶了过去，平圃宫里凡是能帮上点忙的仙使仙娥此刻都候在了寝屋外。

酱酱的床前已经围满了人，更多的人则被挡在了屋外。药王面色凝重，问诊的手颤颤靠在酱酱已经毫无血色的手腕处。

“怎么样？”陌子归问得急切，但似乎问题一出口，他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一双墨瞳光色先黯了。

药王不说话，收回手，摇着头叹气。

一旁的杜若倏然呆坐在酱酱的床边看他，眼神空洞，仿佛一座雕像。

“小皇子的症状……似乎与上次公主的病症相似……”药王的弟子伏在陌子归耳边，轻声回道。

“什么……”陌子归只觉一口气堵在了喉头，憋得他窒息。心里轰然地一悸，像踏空石阶，坠落深渊。

病症相似……那就意味着，不然之前的病疾并非偶染风寒。

所以，在他关了酱酱和杜若，问访南炎，将她独自抛下的时候，她竟已默默挨过了生死；还以他的名义，救下了天族百姓……

内疚倏尔袭来，像是吞下一把小刀。锋利的刀刃顺着咽喉和食道，一路滑进五脏六腑，有一种眩晕的痛感。

璇吾宫内，气氛诡异地安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陌子归有些游离，怔怔地抬头环顾四周，在人群里去找寻那双霜灰色的眼眸。

“不然去哪里了？”陌子归回过神，最应该在场的人，此刻竟然不在。

杜若依旧是不说话，神情落寞。

陌子归只觉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甚过于之前。他转身看着药王，厉声诘问，“天后去哪里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为陌子归的震怒所惊骇，慌忙跪倒在地。药王颤抖着声线答道：“天后，天后去了阴山古堰砀口……”

“什么……”陌子归只觉眼前白光一现，脑子里“哄”地一声炸开了。

“崇籍，后荼，你们取兵符调天帝亲兵往阴山。”简短的一句吩咐之后，昆吾剑寒光乍现，陌子归独自朝着阴山方向腾云而去。

阴山烛龙凶阵，不然被困在这里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

与那只烛龙的缠斗之中，她并未受什么重伤，但也没讨到任何便宜。体力将尽，就连手中的剑似乎都过于沉重，她差些把拿不稳。

烛龙身上数十道伤口，血溅满了她的一身素色霜衣，大大小小，像是绽开的绯色花朵。伤口虽多，但皆不致命，烛龙反而越战越勇。

又是一阵撼天动地的咆哮，烛龙猛然腾起尾部，将不然摔得一个趔趄。她灵敏地在空中飞腾而起，以剑撑地，勉强没有摔倒。可是方才站稳，烛龙又一个扬尾拂扫，盯准不然而来。

这一次，她被击中了。因为实在太累，无法瞬间跃起。她被烛龙长长的巨尾扫出一丈远，背部猛烈地拍击在阴山锋利的山石之上。

她闷哼一声，牙齿磕下来咬破了嘴唇，满嘴的血腥味。

不然双手撑着剑再要站起来，她只觉小腿一软，堪堪跪地。

锋利的山石划破了她的腿，狰狞的一道伤口，小腿胫骨隐约可见。鲜红的血液瀑涌而出，一路都是她的血水拖出来的蜿蜒轨迹。

烛龙粗重的呼吸卷起狂风砂石，哗哗想在耳边。

不然有些恍惚，觉得那耳边的哗哗声像极了酱酱出生那日，下起的暴雨。

她好似被当头淋下一盆冷雨，跌入了回忆。那时的她已经失了娘亲，父亲也不知何故对她忽然厌恶至极。不然虽为炎族公主，确是受尽冷眼奚落。

酱酱的生母，是不然母亲的侍女，待不然如同亲妹。可惜她身份卑微，也并不受炎帝喜爱，生产的时候只有不然在跟前帮忙。

酱酱总爱哭闹，只有不然抱着的时候他能安静片刻。满月那日，酱酱无人探视，炎帝似乎也忘了自己这个次子的存在，连名字都不曾赐下。

不然记得自己将这个带着奶香味的小团子抱在怀里，他睁着深棕色的圆眼睛望她。阳光洒进来，照着两姐弟。她伸手要去掖酱酱领口的小被子，他小小的手忽